“可是,叔父那裡……”
“我親自送人到你府上,你叔父不會不接,方氏的手也伸不到這裡,”張寧有自傲的本錢,“他若要推三阻四,你就請老太君直接進宮麵聖,求聖上賜兩個師父下來,我會從中施威,讓兩位先生能順利到你府上。”
“你這小子,已經得了當世最大的靠山,卻不自知,你以為老太君為何會得宮牌?為何早不給晚不給,你一搬到老太君的院子裡就給了?”
李銳有些受寵若驚,他不過是一個黃口小兒,怎值得……
是了,是因為父親,父親雖早死,當他的餘蔭依舊照拂的到他。
李小胖的眼睛一下子通紅了起來。
“我接到你大舅的來信,立刻點了兩個教頭和我一起進京,這兩個教頭雖出身草莽,武藝卻了得,隻是都是刺頭在軍中混的不是很如意,好在我此番已經和他們說清,要教的是李國公的孫子,他們都很樂意。”
李碩在軍中地位尊崇,無論是當年求先皇賜宮女給那些老兵為妻,還是上折請求發放眷田讓孤老殘疾士兵還鄉的舉措,都讓這些軍士感恩戴德,遂張致與他們一說,即使是給一個小孩子當差,他們也樂意。
“這兩人性格粗豪,但不是愚笨之人,你平日裡出手豪闊一些,好酒好菜供著,關鍵的是多發些月錢,就能用他們,”張致說話直接,“你府裡剛出孝,肯定是要采買小廝下人的,你大舅對你安全不放心,我們這幾個月會調教一些下人,趁著府裡添人給你送來。”
“你府裡挑人,雲老太君肯定是第一個挑,我會讓你舅母說明是哪些人,到時候讓你祖母留下送你院裡,這些人是送與你的,你儘管用,若不忠心,打死便是,有我們在,還怕沒有人用?”
張致久在邊關,又是督辦軍紀軍務的官職,一張口,便是殺伐決斷的那套,直唬的李小胖瞪大了眼。
他是十一二歲的年紀,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崇拜英雄,他父親又早亡,平日裡光聽得父親的豐功偉績,卻沒見過父親當年的風采,他這小舅直白粗獷的一段話,卻讓李銳對這位小舅有了深深的孺慕之情。
他三人又聊了一會兒,張寧來之前已經為外甥謀劃過細節,此時一一道來,該如何說,如何應對,如何接納安排那些人等等等等。
等李銳都複述一遍,確認無誤,張寧張致這才放心。
李銳出了門,喚來下人打水淨麵,他們幾個都曾哭過,這樣出去未免不雅,張寧從荷包裡取出個極小的梳子,對著自己的胡子梳了梳,直梳的光滑油亮,方才取過熱毛巾敷在臉上輕揉了起來。
李小胖好奇的看了看張致。
“看什麼看,你小舅我沒胡子,身上更沒帶什麼荷包!”張致知道李小胖在想什麼,他那兄長頜下美髯,那是聖上都誇獎過的,可是他卻沒有一根胡須。
他在邊關經常好幾天都顧不上洗臉,吃東西也沒有府裡那麼講究,有時候直接拿起盆子就胡嚕,一不注意胡子就掉進去了,洗起來麻煩,還鬨肚子,所以他索性把胡子剃了個乾淨,已經好多年沒留過胡子了。
下人捧來了銅鏡,張寧對著鏡子整理了半天衣冠,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叔父恐怕還在接待方府來人,銳兒,你帶舅舅們去你的擎蒼院看看。”
雲夢瑤那邊,李銳舅母和老太君說的也是差不多的話。
“……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但銳兒雙親儘喪,還請老太太多照顧一二,這番不能再拖了,您是府裡的老太君……”
“你不必說了。”雲夢瑤知道趙氏在擔心什麼,若是真的老太君,恐怕還會掙紮一番,但她是西貝貨,對那對人渣夫妻一點好感都無。
兄長死了白占了便宜,搶了人家的東西還想害人家的孩子,這都叫什麼事!若不是擔心以後小胖子和小呆子沒法做人,她早就想進宮去告禦狀了。
舅母聽雲夢瑤說你不必說了,心裡咯噔一下。
她丈夫的謀劃都是好的,但前提是府裡地位最高的老太君要配合,不然,無論他們手段再怎麼通天,一個外家想要把手伸進國公府裡去護人都是枉然。
他們也曾想過,若老太君想要保全兒子和府裡的名聲,有可能會拒絕他們送人進來,可老太君既然向他們求助,那就肯定是真的沒有可用的人手,誰料……
“你不必多說,你們想怎麼辦,就直說吧,老身全力配合就是,”雲夢瑤笑道,“李銳是個好孩子,斷不可誤了他,說實話,老身最近身子不濟,也擔心無法看顧他周全,親家願意援手,自是再好不過,方氏居心不良,必有報應,我不必費心護她。”
趙氏聞言大喜,對著深明大義的老太君行了個大禮。
“老太太願意鼎力支持,那就是再好不過了,我們想要如此這般……”
趙氏將丈夫及小叔子的安排一一說來,雲夢瑤邊聽邊點頭。
這天中午,信國公府為方府及張府在府中擺了宴,張府沒像李茂想象的那樣對著外甥不學無術的事情有意見,張府兩位舅老爺對方氏的兩個弟弟也很是客氣,這一頓飯自然吃的賓主儘歡。
李蒙的兩位姻親都身在要職,張寧連續兩次評級都是上上,此番回家一定是要高升,方氏的兩個弟弟少不得小心奉承,打點關係,張寧和張致心裡冷笑,麵上卻不敷衍。
張寧此番回京,如無差錯,應該進入吏部接任告老的尚書,正是這兩人的上司。
他倒不想打壓這二人,隻是想把方氏那捧殺手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全番用到她兩個弟弟身上,方氏那般捧殺的手段,也不是隻能對垂髫小兒用。
她想斷了李蒙與他妹妹獨苗的前程,他就壞了她娘家的前程,到時候因果報應,不要怪他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