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見金三爺還要親自動手,便道“行了,一把年紀了,彆折騰了。”
“先生說的哪裡話,我這身子骨硬朗著呢。”
“快坐下吧。”
見陳先生執意,金三爺這才老實坐下。
他舒了口氣,這才問道“先生是什麼時候來這兒的?”
“昨日來的,歇在流雲觀裡。”
“我想也是,聽童醫師說,那流雲觀本就是先生的道場。”
陳長生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那可不是陳某的道場,流雲觀曆代都是傳承有序的,陳某是幸得曾經的一位觀主收留。”
“是這樣嗎……”
金三爺道“不過說起來,流雲觀的揚名,倒是離不開先生,坊間的一些老人們總是會提起一些往事,總有先生你的身影。”
陳長生說道“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金三爺道“有人記得,就不算久。”
陳長生聽後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
金三爺說話總是有深度,常與筆墨作伴,總是不一樣的。
夥計先上了茶水。
都是好茶葉,聽金三爺說,這茶葉是他自己炒的,走南闖北的,他可沒少學手藝。
提起這個,金三爺便說起了他當年流落茶園,跟著製茶先生學做茶的往事,他的經曆,都足以寫出好幾本書來了,絕對要比他筆下那本《山野誌異》要長的多的多。
陳長生岔開了話題,說道“我聽如意說,明年開春,你要出門走走?”
金三爺點了點頭,說道“是啊,說起來怕先生覺得我矯情,我就是想再走一遍當年的路,順道的見一見以前認識的一些朋友。”
“這怎麼能算矯情。”
陳長生說道“陳某擔心的是,現在的你怕是不好出遠門了。”
金三爺道“不走一遭我死了也不安心的,先生你知道的,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安穩的人。”
“能寫出《山野誌異》的人,又怎可能安穩,但凡是看過這書的人,誰人都以為你金三爺這會還在天下間漫步呢。”
“啊,先生看過那本《山野誌異》了啊。”
“看了,寫的很好,若你寫在前麵,定是盛於《聊齋》的。”
“先生謬讚了,我這點本事,不都是跟先生您學的,怎麼可能比得上先生作的《聊齋》呢。”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我之前便跟你們說過,那《聊齋》真不是陳某所作,其著者蒲鬆齡,字留仙,世稱聊齋先生,這本大作,乃是聊齋先生所著。”
金三爺聽後卻是恍惚了一下,見先生這般認真,這才確信興許真是他們誤會了。
“真不是先生所作?”
“真不是。”
“當年我與曹先生隻當是先生謙虛之言,而且左右想不透的是,這樣的大作,為何不曾留名。”
陳長生想了想,解釋道“歲月不知掩埋了多少東西,陳某隻是再度將他們拾起而已。”
由此,金三爺也徹底明白了過來。
他不禁恍惚。
先生該是活了多少歲月,才能將那被歲月掩蓋了的《聊齋》,再度現於世間。
要讓世人忘記這樣一篇大作,該要多久?
金三爺不禁心向,或許……
那才是真正被世人所忘記的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