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長君其實去府衙報過案。
還報了兩次。
那時候楊舒風頭正盛,眼線遍布知府衙門,再加上刑房經承職位空缺,眾多卷宗堆在一起,更沒人會搭理他。
後來卷宗不知怎麼著竟然落了趙衡手裡。
他狠狠的打了俞先生。
用的是最粗的棍子,沾上涼水,一杖下去,不見半點傷口,可卻疼痛難忍動彈不得,生能要半條命。
趙衡“掂量不準自己的位置,楊大人可有強迫你?”
“腿長你自己個兒的身上,有人綁你來的不成?在屋裡倒是聽話,出來就搞那兩麵三刀的破爛樣子,給誰看?”
那天是傍晚,藏鋒躲在門口,被趙衡抓了個正著。
俞先生苦苦哀求,“是我的錯,你放過我的小廝,要打要罵朝我來。”
藏鋒眼裡的恨意就像刀子似的,狠狠刮著苑福寧的心。
陳真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藏鋒垂著頭,眼底有許多淚。
藏鋒“我們一介平民,怎麼和他們鬥?”
“那天,俞先生狠打了我兩耳光,讓我滾,他自己卻呆到半夜才出來。”
魏成簷“趙氏用什麼威脅的他?他怎麼就乖乖聽話了呢?”
藏鋒就像聽見
笑話似的,噗嗤笑了。
“大人太不食人間煙火了。”
“衣食住行,什麼東西不能卡了我們?再說趙家用俞先生養的那小孩兒做威脅,他要是不從,那小孩兒就是下一個他。”
苑福寧猛地攥緊陳真。
多多
多多當年杳無音訊,竟是因為這個。
藏鋒往後一靠。
“所以我並不喜歡那個小孩兒。”
“要不是他,我們先生也不會落那個地步。”
他揚起頭看著牢房的棚頂,漆黑一片,半點陽光沒有,隻有壁上幾點燭火。
“出事前一段時間,我們先生的狀態就已經非常不好了。”
“他不想見任何人。”
“偏偏村裡那個姓徐還是姓何的老頭子,每日都叫人來堵他,也怪我,那晚上沒跟在他身邊,叫人鑽了空子。”
白明珠“河邊宴那天,你在嗎?”
藏鋒點頭。
“我一直跟到了最裡麵。”
“是趙循把我們先生帶進去的,他們倆在說什麼,我不能湊得太往前,就保持著幾步的距離不遠不近跟著。”
“然後他們越走,離人群越遠。”
藏鋒那時候也是個十五歲的小孩兒,本來就膽子小,再加上之前的遭遇,他心裡更害怕。
可不跟上去他又怕先生出什麼事。
就糾結了這麼一刹那。
再抬頭時,趙循就一路狂奔著跑來,喊人快點去救命,快些去救命。
藏鋒什麼都顧不得了,狂奔到河邊,那個為打魚鑿出來的冰圈已經恢複了平靜,河水慢悠悠的流著
。
隻有一個腳印。
護城河有二三十丈寬,冰封千裡,隻有一個打魚洞。
苑福寧站在外間裡,隻覺得手腳發冷。
得知消息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去了現場,周圍兩公裡的樹林子全部都找過,半點痕跡沒有。
再加上趙循說眼睜睜看著他墜了下去。
那屍身何處還能尋著呢。
藏鋒“後來府衙定了性,說我們先生是失足跌落溺水的,就不了了之了。”
永初五年極冷。
是前後幾年都不曾有過的冷。
俞長君最怕水,半點水性沒有,臨死前的那瞬間,不知道眼前都閃過什麼。
苑福寧合上眼睛。
有幾分河水漫延難以呼吸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