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不斷的小範圍抬起落下踩踏著驅除腳底的寒氣,抽泣著鼻子內永遠都清楚不乾淨的清涕。
天太冷了,搭配這山區腹地開闊地的山風,零下三十八度的氣溫與冷風搭配,透骨刺骨的寒冷。
一切,都很農村化。
除了這九點多鐘還沒有人起床的院落,除了這兩個不大願意做生意的商販……或許,還要加上一輛窗戶上滿是冰霜花的三輪機動車。
三個小輪胎明顯承受著巨大的負重,胎癟癟的,眼看著就要不堪重負,車內每有一點動靜整個車子都會發出讓人覺得揪心的聲音,仿似下一刻車子就會坍塌。
或許,還要加上穿著厚厚棉大衣棉鞋棉帽子的小夫妻,集市頭賣豬肉半大老頭的弟弟弟媳。
深有殘疾的大哥拿著殺豬刀在冰冷的天氣中販賣著豬肉,手涼涼的,而這對夫妻一點也不關心,不少好心並且好管閒事的村民提出質疑,殘疾大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而小夫妻則依舊從集市這邊逛到集市那邊,穿梭在行人之中,這邊看看那邊看看,與農村那些好吃懶做的小夫妻一樣,整日就想著偷懶,就想著讓老人們多乾一些。
院子內的房門終於開啟,黝黑麵孔的男人拎著尿桶走了出來,似乎天氣的寒冷讓他不太適應。
抖了抖身子將滿滿尿桶傾到在院子內的排水渠位置,此時那排水渠除了積雪之外再無他物,水化雪,雪凝冰,熱氣化作水蒸氣。
對於門口被占,黑臉漢子並沒有表現出如何,而是打開院子門,站在路旁四處看了看,對今日本不該出現的雪後集市也沒有任何的疑惑。
掃了一眼看到不遠處爐子中炸著熱滾滾油炸糕和旁邊鋼鋁桶中熱氣騰騰豆漿,搓了搓手,縮著脖子,腳步兩步並作一步的迅速湊到攤位前。
看了看附近購買的村民,聲音壓得很低“給我來三十個油炸糕,六碗豆漿。”
“好嘞。”
商販回話,正巧此時,那對已經第三遍逛過來的夫妻正好從黑臉漢子身邊走過,視線望著的是前麵賣雜貨的,耳朵卻沒閒著,將那三十個、六碗聽得真切。
男子皺了一下眉頭,埋在口罩和帽子下的眉頭微微皺起,六個人,不對,少人,還不止少了一個。
女子雙手挽著男子的胳膊,頭時不時的會靠到他肩膀之上,此時重複了這個動作“再不動手,就隻能撤了,沒看集市人的人少了嗎?商販都到時間該撤了,再不走就露陷了。”
聲音很低,在外人看來是小兩口說著甜蜜的私房話,隻見口罩內冒出熱氣,聽不到說的是什麼。
男子歎了口氣“還是小看了對方,怪不得木頭哥會說,除了收獲對方幾個強力殺手和啟豐內部的野心家之外,想要一次性摧毀太難了,賭一下如何,殘命也不在裡麵。”
女子愣了下,整個人貼到男人的身上,微微搖著頭說道“不可能,那樣我們根本就是失敗了,對方早就察覺我們,在我們來之前就知道失敗了,既然知道失敗,又何必讓打入啟豐內部的人冒頭出來,自相矛盾的事情。”
“就賭以後你遇任何事不準衝動,聽從指揮。”
“你的賭注呢?”
“你說呢。”男子很平靜,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
“你又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感興趣。”女子很不屑。
男子抽了下鼻子,這死冷寒天的,出來收獲不大心裡也很不爽,有些平日裡不大會說的話語,也願意冒出來應應景,配合不爽的心情。
“不知是誰,晚上不睡覺……”
呲啦!
刃與刃的碰撞,厚重的棉衣分彆裂開了一道口子,不明顯。
兩人的身子驟分驟合,分彆的那道口子又掩蓋在兩人依偎的身體依靠之處。
“你不舍得殺我的。”男子笑道。
“你彆太自信。”女子臉頰潮紅,要不是口罩和帽子阻擋,絕不止是單單之前那般,無法阻擋羞怯之意,誰曾想到在自己房間中一點點隱私行徑竟會被他發現。
“換做彆人,看到……”
“閉嘴。”
女子不再糾纏,男子也不再提,換個人,彆說看到了,說這些話都死定了。
一公裡之外的山林之中,一顆幾十年的老樹,幾米高的樹杈上,蜷縮著兩道身影。
一個看不清麵目,一個赫然是在英雄塚大鬨了一場後離開的殘命,身上披著厚厚的衣衫,積雪和晨暮的霧水撲打在衣衫之上,要不是臉頰一直埋在棉衣之中,此時此刻凍了一夜,興許眼皮都凍合上了。
聲音有些顫抖,再強的體魄,再好的禦寒設備,深山雪夜樹上凍了一夜,還能說話得說這樹上的兩個人實乃妖人。
大雪封山的季節,跑到半山腰來儘‘享’摧殘,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實乃妖人有特殊的目的。
“老大……”緩了緩,讓聲音平複下來,保持著固有的輕聲節奏,不至於驚擾了空曠寂靜環境。
“老大,你怎麼確定……”
“啟豐,沒死。”另一個如大蝦米窩在那裡的身影也不知是如何練就,一動未動,甚至連身上的積雪都沒有抖掉。
不似殘命,身子時不時會有小範圍的扭動,對麵的人一夜未有任何動作,強大的一塌糊塗。
殘命身子一動,僵直的肢體讓他差點從樹杈上掉下去,從對方的棉衣內伸出一隻手臂,穩穩的抓住他的身軀將他固定住。
片片雪花結成的雪坨掉落在雪地之上,留下明顯的痕跡,那被殘命稱之為老大的聲音帶著一絲怒意“你安逸太久了吧。”
殘命低頭看了看,幸得山風很猛,轉瞬之間,隨著風揚起的雪霧落下,飄灑在那淡淡的痕跡之上,將其掩蓋。
近處還看得到,稍微遠一點,十幾米的距離就無法看得真切。
殘命閉嘴,身子以特殊的韻律重新縮成一團,幾分鐘之後就重新在白色的裘皮大棉衣與雪霜的覆蓋下,恢複了之前的雪團簇擁。
隱在了層層疊疊的樹木和白色樹掛之間,離得遠了,絲毫也看不出這裡藏著兩個人。
距離兩人不遠的另一個開闊山坳處,一顆同樣的老樹旁,緊貼著樹乾蹲坐著一道身影,巨大的禦寒擋風裘皮順著蹲坐的馬紮旁垂落,徹底將馬紮擋在了身體之下。
沿著樹乾,雙手端著的狙擊步槍散發著冰冷的寒氣,每隔幾分鐘他需要將槍放入懷中暖一暖,天不亮就一路沿著樹側、石邊、山體斷層邊緣來到這裡。
短短的一段路,為了不暴露行跡,張大頭足足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還未曾敢太過於深入到有利區域,浩哥說了,這一次自己一定不允許開槍,除非一種情況——
在非劃定區域內出現了強力敵人時,感覺到如鯁在喉的危機之時,才允許百米一槍的狙殺。
至於肩頭的傷口,本就是為了製造鮮血而製造,見血而不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