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想要知道。如果能夠……能夠再見到他,也許就能夠……
也許就能明白……也許就能親自問一問,離開這裡,然後去找他,去問問他。或許那個時候,還有機會……
寂靜的夜晚,我打開了門。今天的月亮,似乎大得出奇。好不容易堅持走到了海邊,卻一頭栽進了海水中。艱難地翻了個身,然後麵朝著天空。
“您在這裡呀!”
一張清秀的小臉突然擋住了我的視線。
“啊嘞?您這是怎麼了?您的身上還受了這麼重的傷……讓我來為您治療吧!”椒圖伸手就要來替我治療。
我推開了椒圖,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傷,覺得有些力不從心。我這個樣子,真的能夠再次找到他嗎?這一次,不再會像小時候那樣了,八岐大蛇應該會默認我死了,源氏也不會費這樣的力氣來找我……
我現在,已經是一個人了。
“那……既然您不要我幫您治療,我能幫您清理一下臉上的汙漬嗎?”椒圖試探著問。
“……”
“您不說的話,那我就當您默認了!”椒圖笑了起來,“能幫上您真是太好了。”
我感覺到她用那雙柔軟的手,輕輕地在我臉上拂去了什麼。
“我……不會帶你去市集的。”我閉上了眼睛。
“誒?您居然說話了!”椒圖驚喜又疑問,“您是要先去什麼地方嗎?”
就算不去彆的地方,也不會帶你去的。
“唔……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會在這裡等著您的。對了!您會來接我的吧?”椒圖充滿了希望,“我會乖乖地在這裡等著您的!”
“……”
“啊,我知道了!您一定是害羞不敢說出口。我一定會在這裡等著您的!一定。”
我睜開眼,看見椒圖正看著我的手臂。
“……啊,失禮了。”椒圖低下了頭,“我隻是想……”
我抬起左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然後站了起來。
“我一定會在這裡等著您的。”椒圖補充著說。
……我已經沒有希望了。這麼做,這麼給彆人帶去一點希望究竟是對還是錯,自己都不明白了。又或許,隻是我的自我安慰。隻是想著,那些渴求著從彆人那裡得到一點認可,一點希望,也許和那個時候的我一樣。
早上坐在門口,目送他和其他孩子離開。傍晚坐在門口,等著他帶著夕陽回來。他不曾回頭,所以也不曾有人回應過我的希望。
“……那麼,如果有人問起來,我去了哪裡,請你告訴那個人,我去了很遠的地方,不必來找我。”
海浪拍打著我的腳,一如既往地,然後我再也沒有遇到什麼我認識的人了。如果說我要去什麼地方,也許是荒川之主口中的那個海的儘頭。那裡也許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又能夠在哪裡找到他。如果沒有,我就會去冥界問問彼岸花。如果沒有,我會去彆的地方。
……總會有一天,我會和他再次相遇。
總有一天,我會親口問問他,那個時候,究竟是懷著什麼心情……
總有一天……
大概,這就是我還活著的原因吧。
海浪推著木船向著遠處離去。不知看過多少次的夕陽的光輝,再一次淹沒在了海麵下。
我躺在木船上,看著天空,逐漸忘記了饑餓的疼痛。
抬起手,手上還戴著他給我的紫|陽|花木雕。一朵朵地用手指慢慢地拂過,身體也不禁縮了起來。
“騙子……”我猛地站了起來,看著船下黑漆漆的海麵,咬了咬牙,不知該怎麼辦。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疏忽,等我回過神來,海麵上已經開始狂風大作了。被風掀起來的海水,輕而易舉地澆濕了我整個人。我用妖力穩住了整個木船,卻發現有什麼東西順著船爬了上來。
比起那些東西,我更能感受到的是海裡的東西。不過,那些爬上來的東西,更像是在躲避著海裡的那個。暴風雨的來臨讓我不得不集中力量來維持結界。
等暴風雨結束了的時候,遙遠的海邊也出現了光亮。我悄悄地鬆了一口氣,並沒有猶豫,將結界收了起來。
妖力從木船上回歸到我的體內時,周邊的海水被一陣強烈的震動掀了起來。我看著眼前的景象,也忘了該怎麼辦。
那是一條堪比八岐大蛇一半大的巨大魚,它從木船停留的海麵上,徑直地躍了起來。大魚的藍色皮膚被初升的陽光照亮,我也隻能抬起頭看著它從我的頭頂越過,進而落入海麵。
然而,巨大的體型所掀起的海水,直接吞沒了木船。沒了妖力的維持,木船很容易就被海浪衝垮了。
縱然很想抓住一塊木板,但是卻因為大魚還未曾離去,其卷動的海麵令我無從保持平衡。海水咽吞著我,而我更擔心的是手上的那個紫|陽|花木雕。
巨浪再次被掀起——這一次是被大魚的尾巴狠狠地拍了一下。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狠狠地打了一下,然後手中的東西也隨之鬆了開來。
不要……
我再也顧不得自己到底會不會被淹死,直接紮入水中。
不要……
那是我最後的……
那是他留給我最後的東西……
我看見那花朵般的木雕,在水中慢慢地下沉,還不算太深的水中,有光線照進來。
隻要再快一點……
有海水開始沒入我的嘴中了,但還是不夠。再這麼下去,那個東西一定會往更深的地方掉下去。
我嘗試著用妖力操縱水流,希望能夠將木雕帶到我的麵前。這確實有用,不過耗費的妖力也是巨大的。
在拿到木雕後,我終於鬆了口氣。不過,自己麵前的光亮,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也許……就這樣死去也不錯。這樣想著,我也慢慢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