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江流兒,今天時辰到了,趕緊出來讓我們打一頓,好回縣衙交差。”
我心裡一動,明白過來。
那縣令,竟是每天還派人過來打這書生一頓。
我心裡一寒,嘴角卻蕩起一絲冷笑。
我說師父,你先喝水,我出去幫師父擺平。
書生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歎了口氣,終究是沒說出口。
門外的砸門聲更急,不時有罵聲傳來。
我穿上黑袍,捏著手走了出去。
一把推開門,幾個穿著製服,手拿棍棒的壯漢,大眼瞪小雅的看著我。
“你是何人?”
一個壯漢有些驚訝的問道。
“你孫爺爺。”
我笑著伸出一隻手……
………………
片刻後,門外傳出幾聲慘叫,我拍拍手重新走了進來。
“照師父你當年的性子,他們是必死無疑。徒弟我不像師父你那麼凶,隻是打昏罷了。”
我看著呆在原地的書生,嗬嗬笑笑。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種帶著恐懼,卻又帶著感激的眼神。
我想,當年我便是這樣看著師父。
書生直直看著我。
許久,書生自己低聲喃喃了一句“凶猴子。”
我心說師父你才是凶和尚,我這跟你比算的了啥。
書生說完,卻又朝我問了幾句。
“你,為什麼一直叫我師父?”
“我倆從未見過,我也不認識你……可是,我卻莫名感覺和你很熟悉。”
他眼中卻也出現一絲迷茫。
我歎了口氣,在他麵前盤膝坐了下來。
“師父,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隻蠢猴子,窩窩囊囊,巴結神仙,上天做官,一心成佛。”
“後來,他被當做替罪羊,關在了五指山下五百年,直到,一個凶和尚找到他,說要去西遊……”
我自顧自的,一直講到了日落。
講到了,一隻猴子找到一個瘋瘋傻傻的書生。
夕陽下,那書生呆呆的看著猴子。
許久,書生伸出手來,摸了摸猴子的腦袋上的猴毛。
一臉溫暖的笑容。
師父伸手揉了揉我的猴毛,我心裡一暖。
“你的故事很好,可是,我記不起來。”
師父揉著我的腦袋,嗬嗬笑笑。
我說沒事兒,我準備帶你走。
“等以後,總會有機會記起來的。”
我聲音堅決。
師父歎了口氣。
“我……隻是個書生。”
“彆人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隻想考個功名,來整治那個殺我父親的縣令。”
“猴子,你說的那種生活,離我太遠,我隻想考取功名……我父親,也希望我……”
聲音顫抖。
說到最後,師父卻說不下去了。
我見他顫抖著歎了口氣,伸出一隻手抹了抹眼淚。
師父坐在那裡,身上沒來由生出一種無助的感覺。
我心說師父你要是恢複了記憶,怕是早就拆了那縣令,哪兒還用考功名。
可是看著師父,我眼睛卻有些乾澀。
我想起,那個一心向佛的猴子,還有那個總是歪理的凶和尚。
那個猴子,跟眼前這個隻想功名的書生好像。
我歎了口氣。
“小玉,咱們走吧。”
我轉身就走,小玉應了一聲,跟了上來。
就在即將跨出門的那一瞬間,我腳步停頓了一下,揚了揚手,無奈的拍在自己腦袋上。
“師父,我會在這城中一直呆到明天中午,如果你想要跟我走……明天中午之前去客棧找我便可。”
“我,真的想,再和師父一起。”
我說著,踏出了門外。
夕陽下,一個書生,呆呆坐在院子裡,傻傻的看著門口那個穿著黑袍的身影。
滿天紅霞,將那身影鍍上一層金紅色的光芒。
書生抹了抹眼角,似是風沙進了眼中。
日落餘暉,院子角落,安安靜靜的躺著一柄匕首,磨得鋥亮,在血色夕陽下閃著寒光。
就連那寒光,也如夕陽一般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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