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的。
大明有多少畝可耕種的土地?
看似輕飄飄的一個問題,但卻是有些為難人了。
彆說問他們了。
這個問題,怕是問永樂大帝和朝中一眾位高權重的大臣,怕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原因無他。
此等數據,乃是地方官員所丈量、清查。
上報數目的,也是由下麵的人彙總上來。
就這中間,要說沒有水份,打死他們都不信,壓根就不可能。
所以.又怎麼可能有一個準確的數字?
不過
雖不知道大明有多少土地,但朱高熾也好,朱高燧也罷,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個土地肯定大部分掌控在各地的士紳大戶、以及官員手中。
畢竟方才朱高煦都已經明說,上任各地官員聯合鄉紳士族圈錢圈地。
短暫的沉默了片刻,朱高熾不得不硬著頭皮,麵色微微有些尷尬的搖了搖頭,沉聲道:
“不知。”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話鋒突然一轉,疑惑道:
“老二”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究竟想要表達什麼?”
“方才你所言的那些,又究竟是什麼意思?”
“皇權.聖旨,難道不是全天下最有效力的東西?”
“難道還有什麼比這,更加有效率的東西存在?”
對此。
朱高煦微微搖了搖頭,麵色中露出一絲苦笑,神色略顯有些無奈,出言回複:
“為何就沒有?”
“而且這個東西,也就正是我方才問你問題,中的那東西。”
這般驚世駭俗的言論。
可謂是直接把朱高熾和朱高燧兩人,給整的愣在了當場,一臉難以置信的看向他,短暫的愣神片刻之後,朱高熾宛然一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直接跳了起來,驚呼道:
“瘋了!瘋了!!”
“老二你真的是瘋了。”
“你聽聽你在說什麼.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土地?”
“土地能夠打過皇權?大過聖旨?”
“你這忽悠誰,你怕是得了失心瘋吧?”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
話雖這般說。
讓朱高熾和朱高燧兩人,不敢相信其言語為真。
但是
兩人心中也清楚,知曉朱高煦不是一個喜歡無故放肆的人,既然能夠說出這般驚世駭俗的言論,就必定有他的道理。
麵對兩人的質疑,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朱高煦並未有絲毫的惱怒,極為無奈的笑了笑,出言道:
“百姓賴以生存的東西為何物?”
“毫無疑問是土地。”
“在麵對生存問題,與聖旨皇權問題上,爾等如若是百姓,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真以為那些個官員、鄉紳、士族,攥取土地真的是為了攥取利益嗎?”
“就土地而言,能夠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利益?”
“他們攥取土地,圈地的真正原因,在於他們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看的明白,隻要攥取了土地,就等於捏住了天下百姓的命脈,也就等於他們掌握了對於百姓的話語權。”
“這點.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和利益所在。”
“掌握了土地,捏住了百姓的命脈,他們就擁有了於百姓中,呼風喚雨的權力,那些個百姓於鄉紳、士族麵前,就永遠成為他們的奴隸,鄉紳、士族、官員說什麼,於百姓心中則就是什麼。”
“如此情況下,請問.”
“皇權、皇族、聖旨,於百姓心目中,真的能夠有威勢、威懾嗎?真的能夠比的過彆人嗎?”
“換位思考,爾等站在百姓的角度,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太祖為何起事,我們老朱家為何能夠走到今天?”
“難道你們就都真的都忘記了嗎?”
“倘若再這樣下去,我們大明江山社稷,大明江山真正意義上的主人,還會是我們老朱家的嗎?或者還是天下百姓嗎?”
說到這裡,朱高煦頓了頓,神色驟然間變的陰冷無比,飽含殺意繼續道:
“這些個混賬玩意,是怎麼選拔,怎麼提拔起來的?”
“不就是程朱理學,這些個混賬學說,.給造就出來的嗎?”
“老大老三,你們說”
“此言,我說的有錯嗎?”
聽著近乎於咆哮的質問聲,直接把朱高熾和朱高燧兩兄弟,給嚇得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好幾步,低垂著腦袋不敢與之對視。
說真話。
這些個言語,這些個血淋淋的現實。
完全與他們這些年,所接受的教育,所學到的東西,完全背道而馳。
短暫沉默了片刻,朱高熾定住後退有些晃悠的身形,原本胖乎乎溫和的大臉上,森然淩厲的殺意騰升,怒喝道:
“這這這這,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的!!”
“老二”
“他們怎麼能夠這般做.怎麼能.”
“嗬嗬.”朱高煦一聲冷笑,麵色譏諷沉聲道,“為何不能,為何不敢?”
“這還不是最狠的,還不是最殘酷的。”
“老大”
“你飽讀詩書,對於大明律例,各種苛捐雜稅,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吧?”
“當鄉紳、士族、官員這些人的手中,土地握著足夠的以後。”
“你可曾有想過,朝廷的各項苛捐雜稅,各種稅收又該從何而來?”
“士族、鄉紳、官員,按照大明律例可是有著各項苛捐雜稅減免政策,乃至免去不繳納的政策,百姓食不果腹,各項苛捐雜稅,各個州府又該如何?”
“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發展到這一步,整個大明天下會成為什麼樣子?”
說著,說著。
朱高煦的腦海中,不禁想到了大明末年的時候。
朝中國庫空虛。
彆說百姓們食不果腹了。
就連為大明,為朝廷鎮守邊疆賣命的將士。
一個個的生活,都過的是什麼日子。
而相較於朝廷的窘迫,相較於朝廷的空虛。
那些個大明天下的士族、鄉紳、官員,一個個又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可以說,簡直是比之皇族、皇帝的日子還要好。
享受各類物品權利,其舒適度,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也算是應驗了那句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百姓食不果腹,餓死、易子而食,吃觀音土、吃草、吃樹皮。
而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