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
衍聖公府邸中。
孔公鑒正斜靠在軟榻上麵色淡然看不出半分喜怒哀樂,右手不時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砰砰’響聲,瞳孔中的雙眸微眯直勾勾的盯著庭院中那隨風不時搖曳的碧綠嫩葉,腦海中不知在想著些什麼,微微上揚的嘴角偶爾露出些許森然冷笑。
此舉令小心伺候在一旁的奴婢心神巨震,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的低垂著腦袋,儘可能的將自己存在感給降到最低,生怕自己被其盯上或者喊道名諱。
“老爺”
就在這時,老者管家一路急匆匆的從外一路小跑著入內,躬身恭敬行禮呼喊道。
此舉,直接將衍聖公飄遠的思緒給直接拉扯了回來,瞳孔中微眯的目光中閃過些許不悅,顯然是被打擾了思緒令其心中不舒服,隨即麵目不善的瞥了其一眼,言語略顯有些許低沉,問道:“何事?”
見此,跟隨孔公鑒多年的老管家,自然瞬間捕捉到自家主子的情緒變化,心中暗暗為自己方才的行為捏了一把汗,隨即不敢有絲毫的猶豫,將心中的顧忌和顧慮,為何入內打擾的原因立馬說了出來,道:
“回老爺。”
“此非老奴不知輕重,故意驚擾老爺清修。”
“實乃太子殿下和漢王爺兩人攜手前來拜訪老爺,老奴不敢有絲毫的輕慢怠慢,已經恭敬的將兩人安排於大堂中等候,遂以最快速度前來稟報老爺。”
“請老爺明鑒。”
聽了這話,原本麵露不善、神情不悅的孔公鑒直接愣了一下,驟然間麵色神情徒然內斂,臉上錯愕神色儘顯,低垂著的腦袋猛然抬起,直直的從軟榻上站了起來,言語中帶著些許不確定和試探性的出言問道:
“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呢?”
“誰來咱府上,誰來拜訪咱了?”
老管家佝僂著的身子再次埋了埋,躬身恭敬的回複道:“回老爺,太子殿下和漢王爺兩人,已至府中大堂等候.”
再次確定,再次得到肯定的答複。
孔公鑒不禁蹙了蹙眉,神情驟然變的鄭重無比,蒼老的麵容上表情不時變幻了好幾下,瞳孔中的雙眸眯了眯,腦海中頓時思緒翻湧,腹誹道:
“不是.”
“這兩個黃口小兒,這個時候前來拜會咱做什麼?”
“還如此大張旗鼓的前來咱府邸”
“是因為今日被拿下詔獄的翰林院學子,還是說另有所圖、另有所謀???”
想著,想著,孔公鑒扭頭回望了過去,看向老管家沉聲問道:
“太子殿下和漢王爺兩人入府,你接待招待的時候,可見兩人麵色神色各方麵可有發現任何異常,可有比之常人又有什麼不同的地方沒有?”
老管家不是傻子,自然而然明白自家主子此言為何意,這是想根據他所見到的朱高煦和朱高熾兩人的神態麵色,從而判斷出此次兩人所來的目的,或者說兩人究竟是前來興師問罪,還是說真的有什麼要事要與之相談。
聽了這話,老管家短暫的沉默了片刻,微微搖了搖頭,回道:“啟稟老爺,太子殿下和漢王爺兩人,從麵容上看不出任何變化存在,一切都是淡然漠然的模樣,不見半分的喜怒哀樂表露,所以.”
後麵的話沒有多言,不過彼此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對方的言下之意寓意何為。
孔公鑒原本緊鎖的眉頭,此時此刻不由的皺更緊了起來,不過卻也並沒有再主動發問,因他心中清楚,事已至此,唯能做的則是既來之則安之,太子和漢王兩人來了,甭管出於什麼目的,或者有著什麼樣的謀算,他這個主人翁斷然是不可能,也不敢於府中端著架子,不與之相見。
遂惟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硬著頭皮去看看了。
彆看孔公鑒之前謀算、謀劃的時候,跳的、叫的歡,但真正朱高熾和漢王朱高煦兩人攜手上門,他心中或多或少也是有著些許的忐忑和不安。
沒辦法啊!
兩人攜手啊!
這兩人身上的實力和所能夠帶來的能量,他常年混跡於朝堂的人,自然是比之任何人的心中都清楚,此間是何其的大,真正爆發的話,能夠要了多少人的命。
短暫的沉吟了片刻,孔公鑒衝著周遭的奴婢擺了擺手示意,待整個庭院中隻剩下他們兩人,而後再次出言問道:
“太子、漢王二人,皆是從錦衣衛詔獄見了翰林院學子之後,就直接前來的咱們府上,還是說去過彆的地方或者見過彆的什麼人沒有?”
老管家微微搖了搖頭,神情鄭重的搖了搖頭,回道:“沒兩人誰也沒有見過,也沒有去過彆的地方,在錦衣衛詔獄中,見翰林院學子之後,兩人就直直的奔著咱們府邸而來。”
得到確切的答複,神情微微凝了凝,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低聲喃喃:
“哪裡都沒去。”
“從錦衣衛詔獄中出來之後,就直接奔我的府邸來。”
“有意思,有意思.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兩人此行,還真的有可能是來者不善,目標夠明確的啊!”
說著,說著,孔公鑒知曉都不過去,既來之則安之,待一切心中有數之後,他笑嗬嗬的衝著老管家點了點頭,道:“隨咱去見見當今朝廷除去陛下外,最有權勢的兩人。”
言罷。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轉身大步流星的奔著正廳而去。
見著自家主子離開,老管家也不敢有絲毫的停頓,連連快步跟上其步伐追了上去。
……
不多時。
孔公鑒邁著匆匆的步伐,一路小跑著入內,映入眼簾的則就見到朱高煦和朱高熾兩人正端坐在兩旁,捧著手中茶杯淺酌杯中熱茶,目光則時不時的打量著四周的裝飾,隨即其不敢有絲毫猶豫,躬身恭敬行禮道:
“老臣參見太子殿下,漢王爺。”
“不知太子殿下、漢王爺造訪,老臣有失遠迎,多有不妥之處,還望殿下、王爺海涵。”
聽著蒼老略顯有些陌生的聲音,朱高煦和朱高熾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扭頭回望了過去,隨後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倒也沒有托大,直直的從著椅子上站了起來,主動對其回了一禮,倒也算是給足了孔公鑒的麵子,回應道:
“衍聖公,不必多禮。”
“倒是咱們兩人不告而來,沒打擾衍聖公就行。”
言語中客氣之意儘顯,不過任誰都能夠聽出,此乃彼此對彼此的試探。
簡單寒暄過後,孔公鑒也不再繞彎子,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出言問道:
“不知今日,太子殿下、漢王爺今日造訪寒舍,可是有何事要事吩咐老朽?”
聽了這話,朱高煦和朱高熾兩兄弟彼此對望了彼此一眼,隨即朱高煦率先開口問道:
“聽聞衍聖公,最近身體略感不適特來慰問,不知現如今可否好上一些了?”
孔公鑒聞言愣了一下,麵色中帶著絲絲激動,躬了躬身行禮回道:“得殿下和漢王抬愛,實乃是讓老臣受寵若驚,不過就是偶感風寒罷了。”
“待吃了幾副草藥,現如今身體也已經好轉的差不多了。”
“讓殿下和王爺操心了。”
對此,朱高煦滿意的點了點頭,笑嗬嗬的道,:
“身體好了就好,好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