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的風從身邊吹過！
當場定了會計專業，秦素玉掛了電話，跟李長存告辭，又去辦公室找王主任說明證明信中的專業選擇是會計學專業。
秦素玉離開辦公室後，王主任也找到了院長，說明三個女孩報名電大的事情，劉春香、李香榮選的是護理專業，秦素玉選的是會計學專業，李長存對此表示很高興，對王主任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以後凡是醫院的職工，報名跟自己崗位相關的專業繼續深造的話，醫院一定開綠燈，儘量安排協調工作時間，工作為主，兼顧學習提升學曆和技能。
證明信開好了，李振國跟王主任提出來給他們三個人送過去，王主任帶著意味的笑了笑，點頭同意了。李振國先去門診處給李香榮、劉春香送了證明信，秦素玉沒值班，於是李振國跑到女宿舍，給秦素玉送了過來。
“哎呀，謝謝你，李大哥，麻煩你了，還讓你單獨跑一趟給我送來，通知我過去拿就可以了！”
“沒啥麻煩的，我剛才也去門診那邊給小李和小劉送了過去的；你們什麼時候去報名？你說我要不要跟你們一起學啊，不然我要落後了呢！”李振國自我提醒，不要太著急。
“什麼落後不落後的啊，李大哥。你想學就學了啊，大家一起還有伴！”秦素玉想的非常簡單。
李振國今年23歲，家是縣城的，父親是衛生局局長，母親在街道工作，有個大哥，在參軍，還有個妹妹，李振國的學習就像很多他們同齡人一樣，順順利利的按部就班，那時小學、初中、高中，都是按照居住地址進行分配的，沒有所謂的按分數錄取學生，而且他們那時對高考的態度就是，能考就考，考不上就工作了，這當然是指擁有城鎮戶口的人，農村戶口的都會很努力很努力的學習，因為考不上的就回家務農了。
李振國最近也聽到父親回家說過關於提高在職職工學曆的相關政策，所以看到秦素玉她們報名，自己也有了心思，順便還可以跟秦素玉親近下。
是的，李振國喜歡秦素玉，但是沒敢提出來呢，因為秦素玉平時給人一種冷漠、高高在上、充滿驕傲的感覺，他略微知道秦素玉的背景，父母是靜西縣的乾部，跟李院長關係很鐵，來靜東縣隻是在暫時的，好像將來會回到靜西縣；因此李振國一個是自己有點遲疑，另外也還沒跟家裡說起，不知道父母知道是什麼態度。
9月3日上午，秦素玉、李香榮、劉春香、李振國四個人結伴到文教局一起報名電大，並谘詢相關的參加入學考試的科目、考試時間等。
秦素玉選的會計專業、李振國選的管理專業，是2年學製，實行學分製，入學考試科目是政治、語文、數學、史地（曆史、地理合為一張試卷）；李香榮和劉春香選的護理專業，2年製，也實行學分製，入學考試科目考試科目是政治、語文、數學、理化（物理、化學合為一張試卷）。所有的科目考試難度比普通高考稍低一些，但政治科目也比較難，是按要點評分，有的考題需要契合時事。
9月1920考試，具體考場另行通知；考試通過後9月底開學，如果未通過，可以10月補考一次，第二年的3月入學。
秦素玉有點恐慌，她的地理曆史知識還是來自當年初中一二年級，那時候算副科，基本老師在上麵大聲講，學生在下麵小聲講，考試也是開卷，所以現在腦袋裡一片空白，還有十多天就考試，她是不是會考不上？
李振國看著考試科目，隻能無聲苦笑，自己一時衝動跟著報名來了，錢是小事，但是自己都畢業好幾年了，當時學的就不紮實，考上的幾率不大啊，丟人是一定了吧。
劉春香和李香榮跟李振國差不多的情形，高中本身就學了兩年，學的還不好，現在過了好久了，能考過？甚至打起了退堂鼓，不然就退了，不考了吧。不知道當場退掉報名，報名費會不會給退呢？
聽說以前報電大或函授什麼的，是不需要入學考試的，就是這兩年才開始考的！那咱們夠倒黴的吧！
幾個人站在報名處的外麵的樹蔭下，嘀嘀咕咕的，偶爾會有兩聲高聲，文教局的那個負責報名的中年工作人員，不時的會抬頭看看這幾個人，搖搖頭，然後跟對麵的同事說兩句，每天都會遇到各式各樣的人呢。
“你好，同誌，如果我們現在不報名了，報名費退給我們不？”劉春香和李香榮還是沒忍住，磨磨蹭蹭的又走回報名處裡。
“你們倆想好了？確定不報名了？如果現在不報名了，我給你劃掉，錢還沒交財務，是能退給你們的，過了今天晚上就不能退了。”中年人倒是能理解這樣的情形。
“那我們下班之前再過來退，還可以嗎？我們想回去問問。”
“去吧，去吧，你們商量好，確定好了，下午下班之前過來退就可以。”
“嗯，好的，謝謝”兩個人高興的飛出了報名處。
“哎，李振國、素玉，我們倆問了，下午下班前都可以退，那時候錢沒交財務室就可以。要不我們先回去，和張大夫他們再問問？”
“好吧，咱們先回去，看看情況再說。”李振國有點蔫，進退兩難。
幾個人騎車回去了，路上都不想說話，悶悶的，像這秋日的午間的悶熱。
秦素玉自己是一定要報的，這個月考不過，就補考，補考再不過，明年繼續考，這兩年語文、數學、政治才學完，不至於全忘記，這幾天多看看地理和曆史，要不然去夜校問問老師，有沒有認識的老師可以幫著補習一下？
秦素玉自己下定了決心，半路跑去夜校，找老師請教去了。
李振國則去衛生局，找自己父親去了。
李香榮、劉春香倆人一起回了醫院，都跑到門診，去找張大夫，抓著空閒，說了報名處那邊介紹的情況，也說了倆人的遲疑。其實一個是考不過了浪費錢，還有就是考不過了丟人。
張大夫遲疑著，想了幾分鐘，思考著如何表達他的意見，不是直白的去說，該如何，二是需要分析，真正讓他們明白，隻有堅定目標才有動力去堅持。
“你們四個一起報名，是一起回來嗎？李振國和秦素玉也不想考了嗎？”張樹明先問了問題。
“李振國去衛生局了，說是找他父親問問；素玉去夜校了，好像找老師去了，素玉估計是一定要報的吧。我們倆猜是的。”兩個人倒是老實。
“嗯，你們倆知道我來自最北的青縣，那裡是咱們北市最窮的縣，不是我們不努力，而是山多，交通極其不便利，地還少，也沒有河，靠山吃山，但也僅僅餓不死罷了，我小的時候就有人餓死的，這些年好多了。”張樹明停頓一下。
“我們那邊大多住在山裡，小學的時候，來回就需要走兩個多小時，所以很多人是不上學的，五年級以後就要住到鎮上，老師是上山下鄉的知青，然後初中畢業很多人就回家了，要麼去北市尋找機會，極少數人去讀高中，需要去縣裡。我是那個鎮上第五個讀高中的人，讀了高中才知道還有高考的說法。我第一年沒考上，複讀一年，才考的中醫學院，等畢業了，我回不去我們縣裡，因為沒有對口的醫院！”
“我和你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們彆無選擇的時候，隻能背水一戰。你們現在打了退堂鼓，是因為覺得至少還有工作還有收入，餓不死你們倆。想想，如果沒有了工作和收入呢？隻有一個機會，就是讀書，你們會怎麼選？”
“你們看，這兩年陸續分配回來的醫生、護士，哪個走路不是帶風的？為什麼你們會覺得人家高人一等？差彆而已。”
“我不能幫你們決定是否參加考試，因為我不是你們。萬一我說報名，僥幸考過了，然後入學後還會有很多考試，但凡有一次通不過，兩次通不過，或者畢不了業，你們會怎麼辦？我們大學裡，真的有人畢不了業的。現在考試越來越嚴格，尤其是醫學相關的專業，這是事關人命的事情。”
“你們自己想，想好了，就去做，做，就做好！”張樹明結束了“演講”，他知道，每個選擇都有機會，也會有風險，成年人，必須得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好也罷，不好也罷。
李香榮和劉春香麵麵相覷，衝張樹明尷尬的一笑，灰溜溜的離開了診室。回宿舍的路上，各自思索著張樹明的話，也嘗試著想想，自己該如何選擇！
倆人都來自農村，不是沒韌性，不是不知道努力，但是總怕付出得不到回報，實際上不自信，輸不起而已。
秦素玉回來了，去隔壁宿舍找她們兩個，發現倆人正蔫頭耷拉腦袋的趴在床上，說痛不欲生嚴重了點，但是確實很萎靡。
中午，秦素玉去食堂打飯回來，順便給李香榮和劉春香帶了一份，三個人圍坐在桌子旁，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但是都決口不提考試的事情。
下午李振國也找來了，他父親支持他考，說學曆提升是必然的趨勢，早晚都要做，乾嘛要拖到最後呢？
最後的最後，劉春香則想試試，李香榮還是決定不考了，於是秦素玉和劉春香陪著李香榮去退了報名，拿回了報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