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命中率!
這一扇門後是旖旎景象。
這一扇門後是生死對決。
紅官雖是守關人,但作為外來客壓不過地頭主,隻有請關內吉神出手,才有可能反客為主。
可他真的請不動了。
被煞氣一震,又逼吐了一口血。
砰!砰!砰!
手中拽著的本命線相繼繃斷,一股無形之力將他震退了幾步。
紅官緊緊捂住沸騰的心血,胸腔被燥抑鼓動難耐,纏繞本命線的手指被絲線割出了道道傷痕,鮮血淋漓。
像枯枝上開出了豔麗的花。
他雙目遍布血絲,死死盯著緊閉的房門,很不甘心!
都到這一步了,為什麼還這麼難??
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就是怎麼夠都夠不著!
這次事態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前所未有的悵恨與痛疚彌漫著整個空間,讓他深感窒息。
而原來供桌上解家人的牌位,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全部不翼而飛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祖師爺的牌位。
還是熟悉的裝滿黑灰的香爐。
讓紅官一時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虛幻。
可房間門上鬥法的痕跡提醒了他,這一關還在繼續。
嗬,在祖師爺麵前丟臉了,連區區關煞都管不住,還被闖關者折騰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樣。
紅官緩緩抬手抓住香案供桌一角,撐起沉重乏力的身體,視線掃上了香爐後的牌位。
“祖師爺……”紅官語氣鬆散地呼了聲,“弟子請不動吉神了……”
這麼無力地求助祖師爺,簡直是破天荒頭一遭。
他緩了好長的勁,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憑記憶從櫃子裡抽出一把香,顧不上幾支,能點多少點多少,希望他的誠意能傳達給祖師爺。
隻是,這會兒的香沾染上了他的血,變得汙濁了。
“讓祖師爺沾腥了。”紅官掃了眼,實在有心無力,麵色慘白,黯然無神地點燃了香。
可笑他現在連執香都費勁,雙手發顫地將香舉至眉心,有氣無力地說了句
“……弟子被困關內,可我還不想走,求祖師爺施以援手,救救他……”
至大至剛的祖師爺,開開眼看看這一脈最後的倔強吧,也許這一關就決定著關煞將是否走到儘頭了。
插上香後,片刻間,香就燒了過半。
紅官以為是錯覺,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這一大把香竟然燒出了大蓮花狀。
香開蓮花,無病無災,重重障礙,如陰雲散開。
是大吉兆!
紅官一瞬睜大了雙眼,猶如死灰複燃,大受鼓舞,頹喪的臉陰雨轉晴,卻把持不住身體搖搖晃晃就要倒下。
祖師爺的香一向很靈,他希望能將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延伸到關內,即使不是自己的本命關。
恍惚間,牌位上顯現出了一道模糊虛影,逐漸勾勒出清晰的輪廓,雖然是個透明狀,但那頎偉身姿,長發翩然,輕飄飄如煙又如風,拖著長長的煙跡,一下竄到了紅官麵前。
在驚見牌位飄煙時,紅官就仿佛被定住了,全身僵直,動彈不了。
而那個一派仙風道骨的神秘模樣出現在咫尺眼前時,紅官隻覺眼睛特彆痛,但無法閉上,一瞬淚流滿麵。
看到了不應該出現在關內的景象,所以他驚怔又激動。
是第一任守關者——關煞將的開山鼻祖!!
呼吸之間,一道暖光從眉心攝入,霎時全身像通了電,肌肉驟然縮緊,因心動過速,差點昏厥。
不過短暫的觸感,紅官就在強光中捕捉到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撚著劍訣指向他的眉心。
陣陣暖流浸潤四肢百骸,原本的骨軟筋麻,竟然逐漸恢複了氣力,渾身都透著一股爽勁。
這是祖師爺顯身傳法了?
果然不忍這一脈就此斷絕。
紅官心間大石瞬間挪位,多年來朝夕香火祀奉,還是讓祖師爺想起了有這麼一個不省心又虔誠的弟子。
總之,萬分不易,萬分慶幸!
謝祖師爺!
紅官熱淚盈眶,由衷地感念祖師爺。
不知是關煞將的“麵子”作祟,還是這一脈傳承的恩義感發,祖師爺破天荒現身相助,就說明默認了他的做法。
連古有救了!
祖師爺傳法完畢,就隱退了,說是隱退,更像是被一陣風給吹散了。
大概是被驚喜衝昏了頭腦,連危險靠近都覺察不出來。
祖師爺一離開,紅官膝彎處卻被重重一擊,整個人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等他回過神來,卻是已經跪在了解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二十幾張曆代宗親梨木神位威靈在前,襯托得整個宗祠大堂沉雄莊嚴,肅穆異常。
雙腳傳來的劇烈疼痛,將他從場景過渡的懵然中拉進另一個幻境。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的雙腳?
再折騰下去就得廢了。
隻是又為什麼會到了宗祠?
這個他從小一個月就得來跪幾回的地方。
但跟一堆木牌子待在一起,總比關小黑屋強吧。
可明明是連古的本命關,怎麼現在好像就成了自己過不去的坎了?
紅官目光草草略過那些冰冷黑沉的牌位,又過渡到了堂上兩側四平八穩端坐著的各個長輩。
連拄著拐杖、頭發胡子皆白的叔公們也都請過來了。
能有什麼大事,七老八十的也來湊熱鬨?
解伯仁新婚時,人都沒這麼齊,他這又是犯了什麼錯?
人人神色凝重,斜斜下視的目光鄙夷兼厭惡,像審視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一樣看著他。
紅官擰著眉頭,心中迷惑,這些人又在作什麼妖?
目光從他們跟前掃過,回到了自己身上。
才驚訝發現自己穿著一件雲錦長衫,上麵繡著朵朵紅梅,將白色的長衫點綴出了雅致喜慶的感覺。
長大了還來跪宗祠,也就十八歲要脫離解家,改姓“紅”那會兒。
“紅官!你傷化敗俗,離經叛道,對得起解家的列祖列宗嗎?”
耳旁傳來氣咻咻的一聲,是解伯仁的聲音。
又是這樣的橋段!
從他記事開始,解伯仁對他的態度就沒變過,他罵人的聲音具有很高的辨識度,罵完就得喘一陣。
隻是這回喘得有點粗重,像是一口氣沒上來就隨時會掛掉一樣,不用看都知道現在他這張臉能扭曲成什麼樣。
“傷化敗俗?離經叛道?”紅官垂著腦袋冷冷一笑,“這種事你解伯仁做得還少嗎?”
唰——
戒鞭帶著風剛要甩下,就被反應及時的紅官反手抓住,冷眼一投,將解伯仁刺激得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