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寄此生!
林凱無力擺手,示意楚凡退下。
林楚凡拿椅子,放書案對麵,向林凱行了一禮,“謝父親賜坐。”
他看著林凱,眼淚還沒擦乾,“二哥如何被刺?他又為何被刺?因為我最近不出府了?”
林凱緊握的拳頭變了顏色,聲音低沉而沙啞,“他的親兵來報,司奴營守軍鬨事,你二哥去處理。有人趁亂行刺。刺客逃逸。”
楚凡不信,“行,就算趁亂行刺。可有幕後之人蹤跡?懷疑的也行,我需要目標。”
林凱盯著楚凡的胖臉,看了好一會兒,“刺客之事,我自會料理。”
林楚凡嗤之以鼻,“等你料理。我怕二哥也‘畏罪自殺’。”
心緒悲痛,楚凡言語譏諷,“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林凱不明所以,“什麼?”
林楚凡冷道,“戰事提前,反常。兵權不複,反常。戰場留守大批奴隸,反常。如此關鍵之戰,糧草竟然短缺,這最反常。”
林凱沉吟道,“這是多方博弈的結果,豈容置喙?林傑之死,隻是意外,戰局仍在掌控之內。”
林楚凡不依不饒,“不想說算了,也不為難你。隻需告訴我,二哥如果活著,他接下來的任務是什麼?我替他做完。
既然他願意做,並搭上一條命,我要知曉,那是什麼事。若有必要,我幫他做完。”
他眼睛又紅了。
林凱猶豫不決。
林楚凡搖頭,“不是親生的。你不送我當誘餌,就有事瞞我。”
他見父親仍舊遲疑,退而求其次,“不說也行,那你把二哥的印信給我。我去那什麼營一趟,把那些惹事的廢物,挨個拽出來,喂我熊寶。”
林楚凡踢了一腳身後的熊,“我砸西瓜,你吃火腿,如何?”
『小胖子瘋了!我隻是個普通的冰熊,你們父子兩個,商量什麼機密彆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活著挺好。』
林凱沉吟許久,終於鬆口,“此事機密,不亞於北境和談。切記,不可外傳。”
林楚凡忍不住反駁,“你們的和談,早半年就人儘皆知,少說什麼不可外傳的鬼話。我隻保證不說,泄露的事,可彆賴我。”
林凱無奈,緩緩說道,“林傑的任務,是督促司奴營訓練,交替守城。趁機練奴隸成兵,參與最終決戰。”
林楚凡有點兒愣神,“你們管這個叫機密?臨戰聚集大量奴隸,修子虛烏有的防禦工事。你們管這個叫機密。恐怕像和談一樣,人儘皆知!”
他說到惱恨處,氣得拍桌,“二哥死的冤枉!你們這什麼破計策?漏洞百出。再者,你們把奴隸放到戰場送死,會暴亂的。”
林凱沉聲道,“給他們脫奴籍。脫奴籍入軍籍,參戰勝利,可活。”
林楚凡皺眉,“老頭子,我雖不讀書,但律法多少懂得一些。這麼多奴隸,且隸屬不同地域,你在這脫籍,不合法令。
再入了軍籍。碎冰城一夜暴增十萬守軍。不怕彆人說你謀反麼?”
林凱高深莫測伸手,指了指屋頂,“是上麵的意思。所以說,與和談的機密性等同。”
上麵的意思。一城之主,原本上麵還有州牧。
不過,碎冰城戰略意義特殊,跳過州府,直接歸屬炎國王室管轄。
林楚凡不敢相信,“你能確定,上麵人不會兔死狗烹,鳥儘弓藏?”
林楚凡問出口,頓覺後悔。
他急忙道,“知道了,不會外傳。現情況有變,恐怕等不及慢慢推進。將二哥的印信交給我吧,我幫你們做這事。”
林凱緩緩打開身邊的抽屜,取出一個木盒,裡麵裝著一方印信。
司奴營主將,林。
一看就是臨時增設的官職,戰時特例。戰事停歇,就會裁撤。
不過這不重要,一點兒都不重要。
之前說那些全是騙人的。
從始至終,林楚凡隻想要這個印信。拿著它,可自由出入軍營,方便查林傑的死因。
林楚凡捏著印信,抹了一把眼淚,轉身離去。留下林凱一人,看著空木盒發呆。
林楚凡帶熊寶找到無夢,“見過師叔。近日府內或有喪事。我要外出。楚夕傷心過度,勞煩師叔費心,照看她的安全。”
無夢點頭,“傷口我已看過,不排除雪域有人插手,模仿,嫁禍暗影樓的可能。”
林楚凡搖頭,“隻能是暗影樓的人。隻要和談一天還在,不可能是雪域做的。”
楚凡領熊而去。
無夢無奈,她的身份也尷尬,不可能因為這個‘可能’與自己人動手。
林楚凡找到楚夕時,她們在林傑的棺槨前燒香燭。楚夕支支吾吾地哭,火苗陪著抹眼淚。
他交代火苗,寸步不離,守著楚夕。自己領著林飛和熊寶出了府。
自林楚凡聽到噩耗,到書房,尋無夢,一路折騰,已經下午。
路上鮮有行人,隻剩風聲呼嘯,枯葉翻飛。撞在牆上發出刺耳的嘩啦聲。
林楚凡左手托著破冰棍,,林飛學著,把枯木杖帶出。
身後,跟著十幾個林傑的親兵。領頭的是個年輕人,似乎叫郝元,看著比林傑小些,麵目陰沉。
林楚凡放慢腳步,湊到那領頭的身旁,問道,“你叫郝元,是吧?我聽大哥和二哥提過你。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叫郝元的親兵聞聲,整肅表情,嚴整恭敬的回答,“回三少爺,將軍上午本在自己的營帳,與幾個副將商議,調整換防事宜。突然有人來報,營內守兵發生口角,大打出手。”
郝元說著握緊拳頭,恨意難平,“這是每日都有的尋常事兒。沒想到,竟有刺客混在人群,趁亂加害了將軍。”
林楚凡不理解,“怎麼?下麵幾個小兵打架,雞毛蒜皮的事兒,也要二哥親力親為?”
郝元見他不懂,詳細介紹,“營裡的守兵,都是不同城屬混雜而來,彼此之間,互相不服。幾個副將各有小算盤。處理這種事,隻有將軍親臨,才能服眾。”
林楚凡聽聞,有些傷感,“這個營確實特殊。大哥不在這邊,我隻好臨時接手二哥的任務。以後,有什麼我不懂的,你們要多教我。”
幾人連聲不敢。
林楚凡又問,“如今營裡,就連副將都有自己的勢力。那聽咱們命令的,有多少人?”
郝元猶豫了一下,“從本地城防營,抽調來三千人。幾次換防之後,還剩下一千左右。”
林楚凡大驚,“這怎麼行!一個號稱三萬人的營地,自己人才一千。還能多調一些人麼?”
『這個所謂的營地,是個大坑,跳下去先染一身泥。』
郝元麵露難色,“每天幾次攻城,城防營也是人手短缺。恐怕不能抽調。”
那就麻煩了。
自己人隻有那麼點兒,真起衝突,如何自保,如何鎮住場麵?
林楚凡收住腳步,提議道,“咱們不去營地了。知道那些奴隸,駐紮在哪麼?回去叫上咱們自己那一千人,每人帶兩套披掛,去奴隸營地選人手。”
郝元有些懵。這三少爺,看著比二少爺還要魯莽。直接去奴隸營抓壯丁,不怕激起暴動麼?
他趕緊出言勸阻。
林楚凡表示已有計劃。
一群人來到奴隸營地。看到許多身穿單衣,帶著手銬腳鐐的人,被驅趕著,分批出去勞作。
這些人行走緩慢,目光呆滯。隻有鞭子抽到身上,才有些反應。如行屍走肉。
早聽說奴隸很慘,但林楚凡沒想到這麼慘。比起家裡的家丁和侍女,差太多。便是連熊寶都不如。
幾個親兵看奴隸們的樣子,心裡嘀咕,這能行麼?抓過去,也是一刀就死。
見他們陣仗不小,早有管事的過來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