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夕未能如願撲到火苗身邊。
半路被兩個獨臂人攔下,一左一右擒住。
火苗這兩刀真是不錯,給兩個隊伍的奇兵創造親密無間的合作契機。
楚夕忍哭含淚,左右觀望,目光怨毒如牙,看得兩個殘疾人不覺低頭。
凝淚回望倒地的火苗,深吸長氣,寒聲道,“多情硯,無情墨,你們真是煞費苦心!”
這兩人竟然是書齋司學近侍?哦,是前任司學。
林楚夕朗聲對戰圈交代道,“羅綺幫我照看火苗。他們既然不殺我,火苗應該也不會死。帶她回彆院吧,林府……不必再來。”
林姑娘淚眼朦朧,看了眼持槍直立的林凱。終於有些理解楚凡的感受,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倒也不能怪林凱,畢竟母親……
羅綺抱起火苗,擦拭血跡,觸摸脈搏心跳。忙將歸綺丹就著蘊靈丹泡製的藥酒喂下。這才長出一口濁氣,對著楚夕點頭,欲言又止。
朱赫見狀,不再糾纏,退到泠杳身側。雜兵們漸漸收斂行跡。
林小姐掛著冷笑,掃視周圍。見羅綺神情有異,索性直接說破,“楚凡那裡我自會解釋。若我不回來,幫我照顧母親。”
你回不來,誰幫我解釋?
羅綺皺眉扯出折扇,靈力瘋狂湧入。粉白相間的蝴蝶比之先前多了四倍不止,已然不顧得反噬。
若毫無作為,任由楚夕被人帶走,還有何麵目見楚凡?
墨硯二人一言不發,趁蝴蝶還少,轉身欲走。
朱赫取出黑色小球,故技重施,竟還有存貨。
這次的蝴蝶有些瘋狂,連親兵也在攻擊之列。雜兵們亂做一團,不知該向誰尋求庇佑。
羅綺將火苗放到書房門口,挨著牆邊坐好。收斂折扇,墊步急掠,追尋楚夕而去。
墨硯傷重,斷臂止不住血。一股銳金之力橫截傷口,靈力到此消弭大半,所餘些微療傷隻能有限。
羅綺尋著血跡,一路追出林府,憑身法高超後來居上。
眼看捉到二人,身後勁風襲來!
羅綺咬牙將心一橫,放慢速度,後背硬受對方一掌,噴出血來。
身體卻借一掌之力陡然加速。倉促之間並無趁手工具,隻將折扇拔出做匕首之用,直插多情硯。
偷襲掌裡,再加上自身靈力推動,追擊得逞。奈何對方謹慎,將善守的大個子留在後麵。
羅綺忽然後悔托大。若學火苗隨身帶上幾個匕首,此時或能建功。
不曾想,多情硯存了同樣心思。硬接她折扇直插,借力將無情墨與楚夕遠遠送出。反震之下,他自己墜落在地。
羅綺重傷已久,再追已然不及。激憤之情過胸上腦,就地盤坐重開折扇,一口精血噴灑扇麵,在靈力輔助下緩緩滲入。
無暇顧忌偷襲者誰,對於一個決心拚命之人而言,毫無意義。
血色冥蝶嘶吼而出,盤旋在羅綺周身,似乎隨時準備咬上一口。
身後那人本欲補充一掌,見狀連忙後退。卻被一雙墨色長劍釘住腳踝,痛叫有聲,不得擅動。
羅綺緊盯多情硯,兩個重傷之人,彼此皆無勝算,她卻孤注一擲。
火苗拚死斷其臂膀,楚夕又被自己弄丟,若此人再不留下,實在愧對楚凡信任。
血蝶越聚越多,終究按捺不住,一隊撲向多情硯,一隊撲向偷襲者——泠杳。
也隻有她,倉促之間跟得上羅綺的身法。
剩下一堆嘶吼著衝向扇子的主人。羅綺靈力將儘,閉上雙眼,淚水止不住滑落,被麵紗吸附。
終究到了這一步,當初楚凡阻止……是對的。冥蝶難以馴服,稍有不慎便會噬主。
忽聞細碎破空聲傳來,嗖嗖將冥蝶擊落。根根細小黑色短釘將冥蝶死死釘在地麵,救下羅綺。
泠杳尚在糾結腳踝處的暗器,為何拔之不出,絲毫不知大禍臨頭。
錚……
忽一聲弦鳴,將泠杳頭頂血蝶碎為亟粉。血色煙霧被夜風吹撒,獲救之人卻在弦鳴聲中一震,麵色愁苦。
一陣冥蝶嘶吼,夾雜著一個男人痛叫。多情硯終於步了孟今夫婦後塵。
一襲紫袍,淩風飛落,緩落在羅綺與泠杳中間。非金非木的淺黃麵具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紫衣落地無聲,任由羅綺掐訣結印,將三成血蝶收入扇中。許是吃過血肉,還算聽話。
慕紫容朗聲道,“夜劍仙子既已出手,何不現身一見?老身在此恭候多時了。”
空寂無人的街上,隻有冷風輕吹。
羅綺師姐妹儘皆詫異,慕長老和誰說話呢?
泠杳低頭看向如何也拔不出的細長暗器,難道這是所謂的夜劍?
陰影中忽現身形,如同憑空而來。一個身穿藍衣的婦人,發髻高盤,麵紗覆麵,行如鬼魅,無聲無息。
婦人恭敬行禮,“見過慕前輩。”
慕長老抬手虛扶,待她起身,又指向泠杳腳踝道,“同門競技,偶有傷患也屬正常。仙子如此偏幫恐怕不妥?”
來人語出譏諷,“同門競技?嗬!我怎麼聽說,有人大言不慚,言之鑿鑿是來與我林府少夫人為難的?”
竟是楚氏出府前來。
她望著泠杳冷笑,後者低頭不語,不曾狡辯。
慕長老歎道,“是我管教不嚴。還請仙子高抬貴手,饒她一命。”
楚氏冷道,“受我一掌不死,自然可以活命。羅綺,過來讓娘一看,傷在何處?”
羅綺收斂折扇,麵色尷尬。
發愣半晌,忽而眼珠一轉,學起楚凡做派,“我的傷不打緊,楚夕被人捉走。都是我沒用,追之不及,跑掉了賊人。”
楚氏寒聲道,“若非你這師妹肆意妄為,憑天香身法怎會走脫賊人?”
慕長老無奈搖頭,“既是如此,老身願代她接仙子一掌。”
本以為隻是隨便教訓一下。沒想到泠杳這麼能乾,竟幫人捉走了姬月華的女兒。
“慕前輩請了。”
楚氏輕舉左臂,寬闊袖袍下探出一隻白皙玉掌,若無其事地舉著。
兩位晚輩見狀暗暗驚奇。
慕紫容沉吟稍許,緩舉右手輕覆其上。
剛一接觸便渾身巨震,忙後退兩步,擰腰轉身向後狠甩,不乏蹁躚。
五道漆黑劍刃,帶著嫣紅光澤,自掌心攢射而出,飛向夜空,消失不見。
慕紫容收攏右手握拳,止不住紅色汁液滴答落下。在這空寂的街道上十分刺耳。
握拳半晌,方吐氣沉聲道,“夜劍仙子,名不虛傳!老身領教了。”
楚氏依然冰冷,“前輩謬讚!不過是占些天時地利罷了。慢走,不送。”
慕紫容抱拳,左手探出,吸起泠杳,閃身不見。
待外人走遠,楚氏身形踉蹌,捂住胸口。羅綺連忙扶住,奈何此時重傷,難以推拿緩解。
幸而楚氏發作不重,反而安慰這白撿的兒媳,“彆急著哭。帶那具屍骨與硯台,連同火苗,回之風彆院吧。”
羅綺遲疑問道,“楚夕怎麼辦?”
楚氏搖頭,“聽她言下之意,自會伺機返回。隨她去吧。”
語畢推出重傷的火苗,完全不知之前藏在何處。緩緩消融了身形。
羅綺隻覺深不可測,竟一掌傷了慕長老。如今觀之,自己不但撿到個夫君,還送了高深莫測的婆婆?
若是讓她知道,某位高深莫測的婆婆白天還想殺她滅口,不知會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