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寄此生!
幾百人的盛大儀式,有些人匆匆而去,當然也會有些人不動如山。
唐小青,朱赫等人,向兩位王子告罪一聲,便自顧離去。
兩位王子,見狀也有些意興闌珊,稍稍押後一些時刻,也向此間主人辭行。一些迎來送往的事情,自有孟寒負責張羅。
那門主周羽,此時不知與陳清霜,躲到何處去了。
眼看著楚夕騎熊而走,青禾公主皺眉嘟嘴,糾結了好一陣子,終於決定,當然是留下來。
子曦還在那側目天心呢!
兩位王子的離去,預示著此次盛會不倫不類的落幕。
人群散去,廳內隻剩下寥寥數人。
天心冷道,“此前,追逐我二人將近月餘。何苦裝作一副,初見此術的模樣?”
那女子分明戴著麵紗。
不知為何,聽聞此言,再看她眉眼,青禾分明察覺出不弱的笑意。隻是不知,是善意的笑談,還是嘲諷更多些。
而鄰座上,戴著白銀麵具的側顏,腮幫子略微鼓動了三次。就好像正在吃些什麼難以咀嚼,韌性十足的食物。
天心似乎知曉他想問什麼,坦言道,“我沒有傳,他自學的!”
子曦不依不饒,“那你之前,出手阻我,卻又為何?”
聽他此問,天心有些後悔給了那八個字的解釋。
她平視廳外的視線,不由得微微低垂,落到身前的地磚之上。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了呢?之前也曾見過多次,彼此還曾一起結伴,共同執行過一些教內任務的。
什麼時候呢?是這次追殺前後?亦或是,自己吃了那加了佐料的冷炙之後呢?
是了!
子曦他沒有變,一如既往,矢誌不渝。
是自己變了。
自從受了冷炙之苦,心裡不自覺的,對子曦有了懷疑與抵觸。此前多年,他也一直是這副樣子,直到如今,自己才覺得厭煩。
唉,還真是,諷刺呢!
天心收斂思緒,反問道,“我不阻攔,難道你就能堅持下去麼?此事你我各執一詞,不能說服彼此,不如上報教內,請祭司大人裁奪。”
“你若不多事,再過片刻,我即可……”言儘於此,子曦忽然收聲。
天心暗笑,果然如此。
大概是洛青禾在場。公主殿下仍然眨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盯著某人如玉的側麵猛瞧。那目光太過炙熱,這才引起了對方的防範。
又許是,他的目的,有些見不得人。
總之,紅白衣衫的二人,不再做口舌之爭。
天心目光低垂,看著自己身前的紅色裙擺,以及地麵上,微微露出裙擺寸許的鞋尖兒。
子曦慢慢收攏了古書,仔細收回白色衣袍之內,靜坐稍許,這才莊重起身。
他對著青荷公主嚴整行禮,直言有幸與公主同坐,卻因身負要事,不得不離去雲雲。
青禾聽著那中性空靈的嗓音,都有些癡了,哪裡還有時間怪罪,當然是有求必應,放他離去。
青禾對那白袍注目許久,直到蒼荷輕輕拉扯她的衣袖,公主殿下這才回過神來。再環視大廳,早已沒了第三人在場。
那天心,不知何時,悄然離去。
寒羽門外。
楚夕一行,非要湊個熱鬨,一同回府。
比來時多了一倍人數,小小的馬車,自然不堪重負。無奈,書童與侍女,一同坐在車轅處駕車。三人一熊鑽入車廂裡。
剛剛落座,車馬還未動身,便聽內裡“噗”得一聲。緊接著便是數聲驚呼。
車廂外的兩人,彼此對視,匆匆回身,掀開車簾,便要往裡探頭探腦。
簾幕之後傳出焦急之音,“快點駕車!速速回府!”
車廂內,熊寶瞪著兩無辜的大眼睛,抱著兩壇酒,愣愣盯著林楚凡看。
劈頭蓋臉一口血,它半個熊頭都染紅了些。
羅綺一手抵著他胸口,一手掐著手腕,眉頭緊緊皺著。適才便是她出言喝止車外兩人,命令加速返還的。
楚夕摟著熊寶,右手衣袖,也沾染不少鮮紅,此時並不適宜計較這些小事。
她隻是一手輕按眉心,一臉擔憂地看著她的便宜三哥。
噴出一口逆血,林楚凡反而舒坦了不少。
他親手拔掉了身上的幾根針,隨意蹭了蹭嘴巴,輕微咳嗽幾聲。似是將不上不下的血水,咳出氣管,又咽下去不少。
他還有心情安慰眾人,“彆擔心,我無事。隻是這不動靈氣的戒律,又要重新計時遵守了。”
羅綺眼圈泛紅,“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拿這個說笑!”
林楚凡齜牙咧嘴的抱怨著,“子曦那混賬,下暗手害我!不知怎的,被他那銀光一照,我就渾身不舒坦,還失手把那劍客捅死了!我還想著,綁回來交給林飛審問一二呢。”
聽他自吹自擂,二女一熊,彼此對視一眼,都覺的有些蹊蹺。
『這傻子,不會是氣糊塗了吧?我現在換個契主,還來得及麼?』
林楚夕輕輕捶打冰熊,斟酌了一下用詞,緩緩的說道,“那個,那個劍客,其實是羅綺戳死的。楚凡,你都不記得麼?”
林楚凡十分詫異,反複掃過二人麵色,才知所聽不錯。
林楚凡並未多想,隻是奇怪道,“是麼?這倒是奇了!我記得開山小刀劃開那人胸腹,為周羽報仇。後來,子曦跳出來裝相,我用劍與他比試,一個治傷,一個製傷。再後來,忽冷忽熱的,我便有些迷糊。直到身上插了些針,被羅綺牽著,才有些醒轉。你戳死人家做什麼?”
羅綺目露凶光,“他引你妄動靈氣,便是該死!若非天心在側,便是那子曦,我也要戳死的!”
出城一次,羅綺殺性有些深重,有些像之前,在走火入魔邊緣徘徊的無夢。
楚凡暗暗想著,不知如何勸阻,便也不去討人嫌。
見他暫且無事,楚夕幫他轉移些話題,“開山小刀?你又練出什麼幺蛾子招式了?”
而且,這也是熊寶想問的。『好好一個開山掌,你練錯掌刀,也就罷了,至少還有些威力。這小刀又是什麼鬼東西?』
林楚凡大言不慚,“啊!開山掌刀,四指合攏,威力最大。我這兩根指頭劃過,不就是小刀麼?”
車廂內一陣沉默,你可真會省事兒!
『那要是三根手指一起,是不是中刀?那如果一根手指呢,難道叫開山針?』
羅綺倒是頗為認同,“威力尚可,至少手指不沾血。你這忽冷忽熱的,又是何種道理?我已查看多次,未曾發覺你身體有異,便是心脈,此刻也與常人無二。怎會……”
林楚凡恍然,“先前有些迷糊,還以為這是針灸療效。此時想來,應該是子曦那銀光的暗手,我體內冰火兩種靈氣,開始衝突對撞,好在有些許光靈,從中調解。之前有些冰弱火強,這才動用巫術,毀屍滅跡的。”
聽聞此言,羅綺腦海之中,最先出現的,是宛天華身死的情景。而後,竟又竄出一襲紅袍,臨風俏立,不可方物。
她這裡一想,那邊楚夕便全都讀了過去。
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楚夕竟然主動提及先前,與天心的對話,“在那院子裡,我問過天心姐姐。她說,曾與你換過半身氣血。這火靈力失控,想必與此有些乾係。他和那娘娘腔,都是神諭教的,想必也會些發光的手段。”
這邊林姑娘嘀嘀咕咕,羅綺聽聞,心裡倒是平靜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