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凡倒是好說話,“沒事兒,你交出三萬整數吧。”
雖然不大情願,邢樂還是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躲過一劫。他心中思忖,回去之後,一定要多雇些人。此仇不報,我邢樂誓不為人!
無夢用劍鞘挑起一摞金票,也不查看,一股腦落入楚凡懷裡,整齊疊放在腿上。
後者很是難受,他還想數一數呢。輪椅旋轉,就要返程。
林楚凡急道,“師叔,你還沒斷她兩肢呢?對啦,脖子也算一肢。”
邢公子大驚失色,“什麼?你,你言而無信!”
大喜大悲來的太快,邢樂緊繃的心弦剛放鬆不久,就被這樣耍了一次,終於爆發了。
他麵目猙獰,神情陰鷙,盯著林楚凡,雙眼微微眯起。
林楚凡白眼一翻,“我這叫言出必行!或者你求寒石兄,幫你湊一湊?”
梅寒石趕緊推脫,“林少,彆再逗弄他。那三萬就是我湊的。他身上也沒什麼錢了。”
林楚凡卻不想將就,“師叔,你行不行?不行,就去換熊寶回來。”
被楚凡如此嫌棄,長歌劍出鞘了!
邢樂是真的嚇尿了!他一下子撲在徐繼春的身體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昏迷不醒的人。
邢樂將頭埋在陰影之中,撕心裂肺的吼叫著,“我給錢,我給啊!”
他竟然還特意等了一段時間,確定沒有寶劍劈砍下來,這才慢慢反轉過來。
邢樂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個玉匣。一臉糾結著打開,閉著眼睛,雙手顫抖,向前推送出去。
的確是個好東西!
晶瑩剔透,閃閃發光,內裡盤旋著彩色的霧氣,時而黃綠,時而青紫。
林楚凡略微看過,隨意敷衍道,“貯靈石啊,才這麼小一塊兒,算你一萬金幣。還差一萬了。”
邢樂臉色通紅,“土匪!強盜!無恥之尤!這,這是我設法求來的,至少價值十萬!你怎能如此卑鄙?”
石頭臉聞言,麵色陡然一變。
楚凡以為,他這是觸景傷情,便也不在意。
無夢早在楚凡報價的時候,便將那玉匣吸攝在手。她打開略微審視了一番,比鴿子蛋略微大些,還算圓潤。想了想,還是塞入楚凡懷中。
林楚凡無恥地指責道,“就你這德性,還城主之子呢?當鋪去過吧,典當多少錢,是你能做主的?還差一萬,有沒有?沒有直接梟首!”
邢公子華麗的長衫,粘滿了灰塵。他衣衫下擺,竟然還是濕的,難聞的氣味緩緩飄散,裹挾在血腥氣息之中,倒也不太刺鼻。
隻是那泥濘的樣子,著實令人作嘔。
許是追刀客下場太慘,邢樂再次撲倒在女子身上,護住上半身,尤其是雙肩以上。他已經想好了,保住她一條命,即便斷了手腳,總比死了強。
驚恐之中,每一個呼吸都是那麼漫長。他閉著眼睛,將額頭狠狠頂在地上,雙眼忍不住流下淚來。
絕望!
他真得很害怕,唯恐那女子,隔著他的身體,將繼春梟首。到時候,恐怕自己會先死。
梅寒石難得動一次惻隱之心,“林少,如此寶貝既已入手,不如就放他們一馬?兩個靈氣都沒的普通人,欺負他們,傳出去,也壞了你的名聲。”
林楚凡冷笑,“我還有名聲?他連貯靈石都買了,你能保證他不修靈?與其放任一個敵人,不如防患於未然。哦,對,還有一個,綁架我師姐周羽。兩罪並罰,一起剁了吧!”
“我有錢,有錢了!”
邢樂半張臉已經親吻大地,咬破腮肉,滿口是血,聲嘶力竭地吼著。
林楚凡一臉不耐煩,“早這麼痛快多好,何必弄得你也難受,我也痛苦。”
他還用眼神挑逗石頭臉。好像在說,你看,他有錢吧。
梅寒石也是驚異莫名,你連貯靈石都吐口,難道還有更重要的寶貝?
邢樂重新坐起,臉上一片木訥。“梅少爺,此事還需你幫小弟跑一趟。”
他抱著半死不活的徐繼春,單手入懷,取出一塊灰黑色的令牌。二人交頭接耳,嘀咕一陣。
虧得梅寒石不嫌棄他身上連血帶尿的異味兒。隻是看那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恐怕也不好受。
告罪一聲,梅寒石長身而起,伴著一陣紅光,隨蛇遠去。竟是林家馬車來時的方向。
楚凡心想,難道還能訛到比貯靈石更好的寶貝?難免有些期待,便也不糾結那限時的問題。
他緩緩後仰,將頭枕在靠背之上,這才想起,周身的劇痛。雖然不知問心何故安逸,但是這疼痛,是貨真價實的。為了避免出醜,他趕忙將眼睛閉上,免得眼淚流出。
就在他有心休息的時候,兩道倩影,相攜而至。
一個臉色黑黑的,一個衣服黑黑的,在一丈之外,被一隻插在地麵的劍鞘,止住了腳步。
黑臉女子,掃了一眼劍鞘,又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麵帶不屑翻了個白眼。
陳清霜怒道,“林楚凡!彆裝死,周羽要感謝你。”
“楚…林…公子!”周羽有些心虛,連名字也說不全。
許是不悅她們吵嚷,無夢揮手便欲將其趕走。
林楚凡及時醒了過來,眼睛通紅。他愣愣看了半晌,才認出陳清霜身旁的人,竟然是周羽。
還是第一次看她做這副打扮。
他既醒轉,無夢也不做那惡人,順勢攝回劍鞘,略微退了兩步。
林楚凡強扯出一個笑臉,“師姐,可以叫我楚凡,也可以叫我一聲林師弟,我都應承的。公子之類的,倒是疏遠了。”
周羽麵色一紅,緩緩點頭,“嗯,好!今日,多謝師弟舍身相替。師姐感激不儘!若有…”
林楚凡見陳清霜麵色不愉,趕緊打斷道,“師姐言重啦!那人就是朝我來的,反倒是連累師姐,實屬不該。正好,那人有心悔過,賠償了不少歉意,合該與師姐分享些。”
周羽聞言大急,她可不是來分錢的。“不,不必了。你脫險了便好。你這樣,私設刑堂是不對的。當心他去官府告發你。我先走了……”
她說完拉扯身旁的同伴便走,恨不得多伸兩條腿出來。看著陳清霜一臉不服氣的樣子,楚凡心中一動,有心留她聊天。
卻在此時,石頭臉去而複返。
他裹著一身紅光,搖晃而回,“幸不辱命。錢已送到,梅某還有要事,先行告辭了。”
梅寒石將一張萬金額度的金票,嚴整放到林楚凡腿上,並不理會那邊的邢樂二人,匆匆抱拳離去。
弄得楚凡莫名其妙,該不會是,這小子私藏了寶物,自己墊付的金幣,怕被揭穿?
可是,看邢樂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不像啊!
林楚凡對著那背影喊道,“石兄!你的修為如此精進,可有什麼秘訣啊?”
林楚凡隻是好奇心作祟,卻沒想到,他竟真得回答。
梅寒石頭也不回,袖中竄出那條紅色的赤練蛇,繞著他周身盤旋。
“隨心而動,隨性而行。”
楚凡皺著眉頭,思慮良久,就是隨心所欲唄?和沒說一樣!
周羽回歸,帶著寒羽門眾人匆匆退去。
梅寒石歸隊,濁浪掌一馬當先,領著身後諸學子,策馬揚塵。
最後的大戲,也沒看成。許多人,忍不住罵罵咧咧,嘟囔著不過癮,不好看雲雲,四散而去。
楚凡再度被冰封,被搬運上車。這次有無夢護駕,想來不會再被攔截吧。
滿車傷員,熊寶駕車又太過驚世駭俗。如此,便隻能由聆風郡主親力親為。
她倒是不覺得有失身份,昔年行走江湖,許多事情,都是做過的。
如今她修為大進,便是駕車,也透著一番高手風範。
無夢長身立於車廂頂端,腰間墜著墨色短劍。她一手劍指微微挑弄,遙遙牽引著一條韁繩,忽左忽右,時緊時鬆。
也幸而那駿馬,未曾回頭。
它若是看到,無人拉扯的鞭繩,正在驅策自己,難免又要驚駭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