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熊想到此處,震吼一聲,加大了雷靈強度。
這一聲激越清揚,顯然與此前數聲怒吼不同。
林楚夕率先聽聞,卻苦於距離太遠,無法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前去提醒。
好在無夢還算冷靜,拉扯關心則亂的羅綺,繞到一旁圍觀。
那閃爍的電弧,她太熟悉了。即便自身也修出少許,她仍然不敢硬接,那種感覺,實在是難以忘懷的不好受!
或許是戰線拉扯太遠,持續時間太長,‘林楚凡’也漸漸流露出靈力枯竭之象。火蛇越戰越小,漸漸湮滅。
最終,還是要一人一熊肉搏。一切,仿佛回到從前,碎冰城,城主府小池塘岸邊……
隻見他們抱團,翻來覆去沒個消停。僅能聽到砰砰的擊打之聲,都分不清是誰在打誰。
就在旁人瞠目結舌之際,楚夕等人,紛紛露出釋然的微笑。以往,每次這樣互打一陣,主寵就會恢複原樣,且感情還會更好。
希望這次,也能如願。
刑部左近,臨街巷道。
一粉衣女子領著兩個隨從,躡手躡腳向前摸索。
“盞盞,盞盞,盞盞!”
粉衣女子輕聲呼喚無果,漸漸高聲起來。
卻被另一低沉的聲音打斷,“她就在你身後,亂叫什麼?”
粉衣輕歎,“可憐的孩子!師姐走的匆忙,也沒教你說話。我是羅綺的師妹,你可以對我說話的?”
粉衣的泠杳身後仍是兩個女子,都穿著樂師的服飾。先前開口反駁的那一個,手裡捏著一隻墨玉簫。
唐小青問道,“你先彆逗弄她了。我們穿成這樣,青天白日的,到刑部近前做什麼?”
泠杳不以為然,“這樣怎麼了?除了你們倆,都很美啊!咳咳,就是晴天白日才過來,夜裡根本看不到那香風。”
“香風?”
泠杳解釋道,“就是天上那桃粉色的煙霧!哎?怎麼沒了?今天無風啊。壞了,忘記具體位置。”
正在兩人為難之際,默默無聞的盞,突然伸出一隻手,筆直對準刑部衙門的門匾。
泠杳無奈,“行吧,至少知道你不是聾子。盞盞,你拿著這個火折子,去隔壁巷道,挑一家無人宅院,縱火。要很大很大的那種!”
盞一言不發,順手摸過火折子,壓低身形,從來時的路繞著過去。
唐小青等她走遠,才質疑道,“這就是你的辦法?讓她去縱火,被人捉住怎麼辦?這附近很多禦靈司的爪牙的。”
泠杳俏皮地翻起白眼,“怕什麼!她被捉住,你蒙住臉救她唄。這樣不就有了混亂,那裡邊的混球就會跟著跑出來。你放心,江濟海他們的手段,隻會更卑鄙的。”
樂師捏著墨簫的手忽然一緊,你還不如不說那後半句話。
刑部內院。
荊騰大人不知何時搬來桌椅,正對著林楚凡破碎的牢籠,安坐在回廊之下,喝茶看戲,好不愜意。
他手下的官差們,雖然沒有此等特權,卻也好過禦靈司那些血葫蘆。
雖然不知這林楚凡緣何發狂,但見洛雲與雷引下場,無夢與羅綺也奈何不得,林楚凡又是一副六親不認的架勢……荊尚書也樂得坐山觀虎鬥。
相比之下,雷引就有些焦頭爛額。
他派出一個傷勢最輕的捕快,去召喚手下集結,結果帶回來一群歪瓜裂棗!
這群人身上倒是說沒多大的傷,但是個個都很狼狽。
衣衫不整也還罷了,關鍵是帶著什麼進來的都有。菜葉、布條,算是最乾淨的;煙熏火燎也不在話下;更有甚者,那衣衫濡濕的位置和氣味,很難不讓人產生某些不潔的聯想……
即便如此,雷司禦也能鐵青著臉色,佯裝不見。
他陰沉下令,“取出弓弩,對準牢房……監獄……場地中間的人。不允過雷池一步!”
“老大!哪是雷池啊?”
這人是怎麼進入禦靈司的?連個預科培訓都沒有?
雷引深以為恥,拒不回答,反而快步衝出,重新返回場內。
據他觀察,那林楚凡仿佛到了強弩之末,不若趁亂,將兩個麻煩一起清理掉……
聰明人自然不止他一個。
洛雲不知從何處,更換了一柄賣相更甚前者的新折扇,翩若驚鴻落入場中。
此二人重新入場,自然引動羅綺等人的神經。
無夢廢話甚少,取出一方手帕做了個臨時蒙麵巾。
她又將略顯淩亂的發髻拆散,三兩下盤成一個丸子頭,用那銀釵深深插緊。另一手已然將墨劍提出,徒留漆黑無光的劍鞘豎在原地。
她身形前探,落在羅綺身旁,遙遙與兩男對峙。
大王子作出笑臉,“聆風郡主這是何意?此番林楚凡後繼無力,正是幫他轉危為安的好時機。你又何苦在此攔截我等?”
回應洛雲的,卻是長歌劍迸射出尺許劍鋒的歡鳴聲。
無夢連句話都沒有,墊步前突,迎頭就是一套夢語劍法!
洛雲本還想趁著新衣好扇,挽回一下他此前狼狽竄逃的印象,不料如今更加狼狽。
他一路後退堪堪躲過前三劍,才勉強有了回還的餘地。洛雲折扇收攏做棍狀,鼓蕩靈力,與墨劍叮叮當當打在一處。
雷引見洛雲短短數個呼吸便接連險象環生,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幸好洛雲身份超然,否則若是那天香羅綺前去拖延,自己恐怕也接不住這無夢一劍。
這女人太邪性!國主長子她說刺就刺,說砍就砍!
餘下兩人,也是新仇舊恨齊彙聚。
起初,羅綺聽聞他是幫楚凡喚靈之人,還存了幾分好感。
之後,雷引入了禦靈司,總是生些出人意料的事端。眾人雖看不慣,但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雷引有意無意開始針對楚凡出手,羅綺才真正意義上,將他歸結為敵對一方。
尤其是上次城南亂戰。雷引動殺心,未曾捉住楚凡,卻重創冰熊,鉗製羅綺。若非楚凡趁亂破局,羅綺恐怕很難全身而退。
對於雷引而言,天香羅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出道以來,吃過最大一次虧,就是在這毒婦的銀針之上。至今想起,他仍心有餘悸。
雷引動念之間,不由得想到,冰嵐死前身中渙靈散之毒……嘶!
雖然互相看不慣,雙方卻都維持著默契。
羅綺自知不善戰,冥蝶與毒藥不出,她絕不是水靈一絕的雷引對手。
雷引則是有些擔心,一旦他動了手,以林楚凡那睚眥必報的性情,恐怕難以善了!羅綺並非不能殺,隻是,要在姓林的死後。
由是,場中演化為兩人對打,兩人對峙,一人一熊滿地爬。
說是對打,卻也不儘然。
無夢倒是追著打,洛雲已然開始落荒而逃。
聆風郡主顧念此地歸屬,以及炎國之主的顏麵,並未真將洛雲如何。隻是他這周身衣物,如同受了淩遲一般,說是漁網亦無不可。
洛雲情急之下,開始求援,“雷引!哎呦,本殿就要被砍死了,你就看著?”
雷引聞聲皺眉。
然而,他仍是禦靈司首官,更是國主之下狗群的領頭狗。想到此處,雷引深吸一口氣,轉身向著無夢衝了過去。
他忘表露忠心,“殿下勿憂,雷引來也。聆風郡主莫要一味逞凶鬥狠,還需顧念兩地情誼才是。”
雷引不陰不陽地奉承一句,提點一聲,更是趁機射出三道水劍,瞄著無夢後腦與後心,甚是陰險。
無夢也不答話,聞聲舍了身披漁網的洛雲,揮劍聚攏一股旋風,朝著三道水劍當頭罩下。
雷司禦精神亢奮道,“來得好!”
或許雷引見獵心喜,有心同境界實力相差仿大的無夢較量一番。
故而他這次不再迂回,反而鼓蕩靈力,正麵與風刃撞到一處。同時雙手齊動,水劍頻發。
這一幕,令無夢想起曾經冰熊陪練的日子,那山月斬的威力,可比這水劍大上許多。但有一點不得不防,她便曾經在寒鯉葉霜那裡吃過虧。
長歌劍自此番出鞘起,其上尺許長短的輝光鋒刃便不曾收斂。
其劍非但無故自鳴,每次與對方靈力、巫術碰撞交接,都會發出更加清越激昂的嗡鳴聲,如同伴奏。
雷引遠攻周密,水劍迭出。無夢防禦嚴謹,無懈可擊。這二人交鋒,如同一場音武雙絕的表演,令圍觀之人心馳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