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蟄不住鳴!
七七乞巧節這日,從下午開始,梅鶴卿結完案子一直在等董淑慎的回信。
小吏拿了一封信箋不知曉是何人的,梅鶴卿展開來看,一張信箋上隻有一個“好”字。
他當即笑了一下,又掩飾著自己的喜悅,“誰送來的?”
“不認識,看著臉生。”
梅鶴卿又展開看了看,是慎兒吧,會是她,是她。
她同意了。
心裡有些鼓脹,梅鶴卿打開衣櫥,上下打量掃視,他平時的常服並不是很多,而且平日在衙門辦事也沒那麼多好的衣料。
席玉跨步進來的時候,梅鶴卿看著他那一身新製的錦袍揪住他的衣領,“還有新的嗎?”
“啊,什麼?”
長雲給梅南枝寫了封信邀她,兩方都赧然害羞,梅南枝不好意思隻回複了一個好字。
拉著小廝問,“送給大理寺的大人了嗎?”
小廝點頭,梅南枝又問,“是長少卿嗎?”
“呃……奴就說了送給你家大人。”
“什麼?”
梅南枝一瞬驚慌,但一想她也就提筆寫了個好字,縱使二哥看見了也不會知道是她。
夜幕降臨,臨安夜市依舊,燈火通明,尤其今日是節,臨安城的人好似天天有過不完的節。
浮光若金的杭河邊,一盞一盞花燈入水,形狀各異,多是女子成群結伴在燈上題字許願。
“這位公子,要買一個蠟人兒嗎?”
梅鶴卿抬頭看到那垂髫小兒籃子裡的摩睺羅,笑了一聲,“你看著我是有小兒的?”
那小兒薦道,“公子遲早會有,縱使無有,也不妨買一個贈娘子。”
他拿起籃子裡並不很好的摩睺羅,織女的模樣,隻是雕刻的不精細,看著倒是胖乎乎的。
“太醜了,我不信佛。”
小兒嗤嗤笑了兩聲,“公子沒有娘子吧。”
“多少錢?”
“十文。”
乞巧節對於董淑慎自然是最重要的一天,做刺繡的哪個不拜織女。
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儘紅絲幾萬條。
趙朗帶她出來,同幾位皇子妃和公主殿下拜織女,皇家禮儀繁瑣些,起身的時候,董淑慎聽到河邊一群年幼女子的聲音。
“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顏容,乞我爹娘千百歲,乞我姊妹千萬年……”
她不禁笑笑,又跟著幾位皇子妃入了畫舫,那張字條她到底是燒了。
月移影斜,河燈這廂都散了走走了散,梅鶴卿才抬頭問那小兒,“幾時了?”
“大約辰時了吧。”
辰時了。
禪寺的鐘聲敲響一聲一聲回蕩,董淑慎給幾位皇子妃繡花,幾位圍觀著瞧,邊瞧邊誇。
隔間是琵琶樂聲,吳儂軟語,小曲唱的人心酥神醉。
“娘娘,妾身去行個方便。”
“好,世子妃儘去。”
董淑慎疲於應付,這日她想以前同姐姐一起過的時候,多少年都沒有過了。
畫舫從埠頭解開,董淑慎回來的時候被一隻略帶涼意的手拉了進去。
“梅鶴卿?”
“慎兒,耍我?”
燭火跳躍,董淑慎眉頭略蹙看清了他,月白山水藤紋雲繡袍,銀絲鏤金冠,頭一次見他如此……雅致。
“慎兒,說話。”
董淑慎掙開他的手,麵色冷淡,“梅大人,那張字條我燒了。”
梅鶴卿心裡一窒,忍著問她,“為何?”
“梅大人,妾身已經成婚了,自當恪守婦德,從一而終,不可生出旁的心思,你明白嗎?”
董淑慎看著他強裝鎮定,手心微微發汗,梅鶴卿看著她半晌,忽然笑了兩聲,“世子妃當真如此狠心?”
她忽然有些不忍說下去,有那麼一瞬董淑慎居然瘋狂的想要麼就同他保持這般半死不活,見不得光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