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之醫女風華!
趙宣的自殺,是一場意外,誰人也不知這位隱藏了趙幕仁秘密的人曾經被關押在楚府,更是無人知道,那一層秘密還沒有被揭開的時候,趙宣就已經自絕而亡。
這件事,在程錦的心中落下了一根小小的刺,那一瞬間聽見趙宣自絕而亡的消息產生的不安也變得強烈了起來。
日子在鎮西大將軍的案子之後,似乎又變得平靜了起來,從秋到冬,這一長段的時間,花費了太多承順帝的心力,當初回京之後,因為得知楚睿求娶程錦而想要進行的阻攔,被程錦橫空而出的趙幕仁事件生生阻隔了,如今事情過去,一切也早已塵埃落定,楚睿與程錦之間光明正大地出入彼此的府邸,光明正大地相攜出門早已成為既定的事實,早已傳入了人心,京城百姓得知了程錦勇入太清殿,查探父親冤案的勇氣之後,更是對這位鎮西大將軍的女兒多有讚賞,也讓兩人的結合,成為了一時的佳話,承順帝就算是想要做什麼,此時此刻,也無法有所行動了。
這件事情,也隻能如此,隻是……就算承順帝無所行動了,總還是有人想要進行最後的掙紮的。
這一個月以來,孝德太後的身子,也越發不好了,宮中的太醫,似乎也進入了一種怪異的沉默與無聲之中,這等境況之下,有心人自是明白的,孝德太後的壽期恐怕已近。
從宮門口往寧壽宮而去的這一路,程錦的心情,也真不知該當如何形容了,整個偌大的皇宮,這條路,應該是她最熟悉的路了,從第一次進宮的時候,就是印下了她走入這座森嚴的皇宮的第一步。
或許也是因為天氣越發寒涼的緣故,孝德太後更是隻待在寢宮之中,才是初冬的天氣,寧壽宮之中,便已經升起了熊熊炭火,將整個寧壽宮烤得如同夏日一般。
程錦剛剛進去的時候,還有一些不適應,畢竟對她而言,天氣雖是寒涼,也還不到升起炭火的時候,不過便是不適應,也沒有在她身上表現出什麼,隻隨著芷容進入了寧壽宮之中,對孝德太後行了一個禮。
孝德太後隻是笑笑,“你起來吧,不必行這些大禮。”
“不知太後傳召臣女進宮,所為何事?”
“已經有些日子沒見你了,哀家一人在這宮中總是想要見到你們這些小輩。”孝德太後語氣緩慢。
程錦隻是垂眸聽著,當然不會相信孝德太後這番話,皇子公主宗室之女這麼多,孝德太後就算再想見,那也不是她這個外臣之女,甚至不想看見她吧。
隻是,孝德太後今日叫她進宮,所為何事?
正說著,一旁的宮女卻是已經端著一個托盤上來,送到程錦的麵前,精致的白玉碗中,盛著剛剛做好的蓮子羹,程錦認得孝德太後身邊的這個宮女,是除了芷容之外,一直照顧在孝德太後身邊的懷香,從她的著裝之中,便能看出,她與其他寧壽宮的宮女的差彆,不是一點半點的,甚至,可以說是小半個公主的待遇了,自然寧壽宮上下的人,除了孝德太後,也無人敢傳喚她,便是彆的宮的人見到她,都要因為孝德太後的原因而禮讓三分。
而今日,懷香,似乎穿著打扮,都經過了一番刻意的修飾。
蓮子羹放下之後,懷香便退開一步,對著程錦恭敬道,“清樂郡主請用,這是今年新進的蓮子羹。”
程錦頷首,看了一眼懷香,隻道,“有勞了。”
卻見懷香卻是沒有退出去,默默站在了另一邊,對此,程錦也沒有什麼表示,或者說,並無過多的注意,隻是,她也沒有去動那一杯蓮子羹,經過這短暫的停頓,孝德太後又繼續道,“你與楚帥之間,如何了?”
突兀的問題,情理之外似乎又在意料之中,程錦眼眸低垂,簡單應到,“相處甚好。”
孝德太後卻是笑了,“楚帥也算是哀家看著長大的了,為人冷清了一些,或許不深溫柔體貼,不過,他也是一個武人,這些,你都要理解。”
程錦聽罷,唇角輕勾,“臣女曉得。”
她以為孝德太後會出言反對的,但是這些時間以來,程錦倒也明白了,孝德太後看似溫和,其實暗中強硬不已,單是從殷含之的事件,便能夠看出來了,孝德太後卻是歎了一聲氣,“沒想到,當初哀家還問你們各自的婚嫁之事,得到的皆是否定的答案,卻是不想,不過半月的時間,便一切都出了哀家的意外,不過……也算是一段好事了,哀家雖當楚帥是外孫一般對待,自當是懂得兒孫自有兒孫福的。”
程錦靜靜聽著,並沒有開口打算,隻孝德太後似乎是沉默了一瞬之後,方又繼續道,“楚家曆來人丁凋零,這事原本也不該與你說,但你總歸是受了楚家的聘禮,也算是楚家的一份子了,我們大晟,雖是禮教自有一套,但也不至於迂腐,因此,今日見了你,哀家便要跟你說,日後,去了楚府,可當要一切以楚府為好,哀家知曉你還有一個偌大的藥王穀要管理,但,既為人妻,一府之母,輕重緩急,該當有自己的考量。”
程錦越是聽得孝德太後的話,心中越是升起一抹異樣的感覺,但又不知這感覺從何處而來,隻能先小心應答,“是。”
隻是,當她心中還在懷疑的時候,當孝德太後的目光放在她身側的懷香身上的時候,程錦瞬間便明白了一些什麼東西,懷香倒是坦蕩自然,始終溫和賢淑,從未出聲,孝德太後含笑看了看懷香之後,方才道,“你與楚帥之間,哀家自然是看好的,然而,說實話,哀家當初想要為楚帥指婚的時候,是沒有考慮你的,隻因你身份總歸是特殊,萬事不能配合齊全。”
程錦聽此,終於抬頭看向孝德太後,“臣女雖然是藥王穀的穀主,但也還不至於忙到無暇顧及府中的事物,況且,藥王穀設下,還有諸多幫手,自然不必事事需要臣女親力親為。”
程錦的聲音淡淡,說到此處,孝德太後的心思,她也總算是明白了,這是要在她還嫁進楚府的時候,就想著以太後之尊,為楚睿納妾呢?
那可真是異想天開,難不成是這次生病的緣故,這位原本就不簡單的孝德太後,竟然已經糊塗至此了麼?且不說楚睿會如何,便是程錦自己首先,就是反對的。
因此,程錦這麼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之後,孝德太後也明白了幾分,麵上的神色,也少了幾分原先的笑意,“清樂,哀家的意思,你當明白。”
“明白太後是想在臣女還沒有嫁入楚府的時候,便先讓楚帥首先在後院為某個女人開辟一處院子?”到了這個時候,程錦也不想再與孝德太後拐彎抹角了,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見,與孝德太後之間說話,都讓她覺得累人得很,並非是不能應對,隻是,這般委婉中帶著強硬的打太極的模式,真的不是她喜歡的。
聽程錦如此明白直接地指出來,孝德太後麵上反倒是出現了一絲驚愣,便是一旁的懷香,麵上都有一絲難為情的神色,孝德太後極快反應過來,不過卻是沉了臉,聲音也帶了幾分不好,“清樂,誰教你如此與哀家說話的,回京這麼久,連宮中的規矩都還學不會麼?”
“臣女不是皇室公主,宮中的規矩極少用到,自然學不會,臣女是江湖中人,是將門之女,隻知道婚前為夫納妾,是對我最大的折辱。”程錦聲音多了一絲清冷。
孝德太後見此,麵色更是不好,“原以為你是個明白人,可偏偏糊塗至此,何來納妾一說?哀家是為了楚帥好,身邊多一個可親的人,便是多一分照顧,你若懂得楚帥,為了楚府好,就該萬事從楚帥出發,從楚府的好處出發,方才不枉費了楚帥十裡紅妝為你下聘的重視!”
程錦聽此,不由得心中冷笑了幾分,這些人,一個一個的,都在說自己為了楚睿好,為了他好便處處提防麼?程錦可不會相信這位三朝太後真的為楚睿好到要為給他一個照顧體己的人,隻怕,更多的是想要監視或者取代她正室的位子罷了?個個都打著為楚睿好的名義來指導她該如何做事,她是不是太善良了,所以覺得她會事事順從?
的確也是,畢竟,程錦父母俱不在,在外人看來,無依無靠,即便她能力出眾又如何,連娘家都沒有的女子,在夫家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然而,他們都錯了,因為,她是程錦,而對方,是楚睿。
因此,程錦神色冷然看向孝德太後,“不知太後以什麼樣的名義,為楚睿做這個為他好的決定?”
程錦的強勢,已經顯而易見,很顯然,孝德太後就算知道了程錦不是可以任意拿捏的人,卻也料想不到她會問出這句話,隻怒聲道,“放肆!”
隨著這一句出來,芷容匆匆從外邊進來,“太後,太後,太醫說了,千萬不能動氣啊太後,清樂郡主……這……”
而另一邊的懷香在孝德太後發出這個聲音的時候,已經跪下了,隻是麵上帶著一股隱忍的複雜之意,自己處於深宮之中,自是無緣出宮,但是,楚睿實在太過優秀,加之這麼多年來,寧壽宮與楚府之間的聯係,幾乎都是她來處理,因此,說是對楚睿沒有任何心思,是不可能的,隻是如今……
程錦卻是站起身來,退到一邊,看著怒氣之中的孝德太後,不發一言,一個人,不論如何清明,到了年老的時候,多少會有一些異於平時的作風的舉動與決定,尤其是分明知曉自己或許大限將至的人,因此,此時此刻的孝德太後,在程錦的眼中,便是這般模樣,否則,若是在兩三年之前,孝德太後斷不會做出這個決定,就算做出,那也得等她嫁入楚府的時候才會做出這個決定。
芷容暗中使眼色讓程錦給孝德太後道歉,但程錦也隻是當做沒有看見,一時之間,寧壽宮中的氣氛,到是有些僵持不下,直到寧壽宮外傳來一個聲音,說是楚帥到了。
聽到楚睿來了的聲音孝德太後方才恢複了一些,讓人請楚睿進來,程錦一轉眼,便看到了身上還穿著朝服的楚睿,可她麵上的神色,看到楚睿了也不見得有多好看。
楚睿先是朝孝德太後行了一個禮之後,方才道,“不知太後傳召,所為何事?”
經過了方才的一陣交鋒,孝德太後也不欲再委婉表達了,隻緩了一口氣方才道,“你母親當年養在哀家的宮中,哀家一直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這些年,哀家對你如何,哀家也是清楚的,在哀家的眼中,你與太子,成王,玄王的地位,並無太大的差彆,你年紀到了,求娶清樂,也無可厚非,但是,哀家念在與你母親一場情分上,將懷香送入你府中,照顧飲食起居,你如何看?”
孝德太後這麼一說,楚睿方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懷香,隻是……看到今日懷香的一番裝扮的時候,眼中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瞳孔畏縮,顯然並不是如同平常看到旁人一般沒有異樣,至少在程錦看來,從楚睿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來,這個懷香,不一般。
她當然是相信楚睿的,隻能說,今日的這一場,是蓄謀之後的結果罷了。
人道當年的清華郡主,嫻靜溫雅卻也落落大方,既有將門主母的風範,又有書香門第的嫻雅,今日看這個懷香,倒是表麵上有一些這樣的氣質。
楚睿也隻是看了懷香一眼,眼中的神色瞬間收斂,看向孝德太後,“臣的府中,已經有照料飲食起居的下人,不需再多一個。”
“你當明白哀家的意思,懷香,你起來。”孝德太後說著,看向懷香,而後又看向楚睿,方才道,“懷香自小跟在哀家的身邊,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你自然是懂得的,她小時候,你母親也甚是喜歡,哀家念她多年照顧之恩,讓她去你身邊顧你,也是情理之後總的事情,你給他一個名分,也並無不可。”
“太後知道,楚家百年來,從未有納妾的傳統。”楚睿言簡意賅。
“你這是拒絕哀家?”孝德太後難得對楚睿的語氣多了一些強硬,這麼多年來,她以養大了清華郡主自居,也因為自己與清華郡主之間的情分而與楚睿有超出了一般朝臣與太後之間的聯係,恰恰也因為當年楚府的事故,孝德太後對清華郡主多加照顧,也對後來的楚府多了一些照顧,因而也明白,哪怕是皇帝忌憚,楚睿卻是心思分明,對她與對旁人還是不一樣的,或者說,楚睿對寧壽宮,多了一些感念,因此,曆來對孝德太後都是尊敬有加,隻是,這一次楚睿卻是沒有經由孝德太後就給程錦下聘才讓已經年邁的孝德太後意識到了楚睿的不可控製,所以此時此刻,也難得多了一些強硬之色。
楚睿沒有下跪,隻是躬身道,“太後見諒,臣不能做這件事情。”
“這是哀家的懿旨。”孝德太後終於拿出了最後一道手段,太後的懿旨,不得不從。
可楚睿也隻是神色淡淡,“那麼,臣隻好抗旨不尊,請太後責罰。”
淡淡的語氣,可語氣之中卻是無比強硬與堅定,也帶著一股這位大元帥從戰場曆練之中帶出來的那一抹此時此刻並沒有掩飾的凜然強硬與威嚴。
“你……”孝德太後一時之間,氣得不行,隻指著楚睿道,“你這是要違逆哀家,你……”
楚睿依舊是站在原處,聲音沉穩,卻是帶著一股強勢,“臣剛剛下聘求娶鎮西大將軍之女,時隔不過兩月,迎娶定於明年五月,太後此時此刻下懿旨,請臣納妾,此乃折辱鎮西大將軍之事,臣,萬萬做不來,便是有太後懿旨,然婚事乃臣與程府的私事,公私有彆,太後懿旨,不能為臣決定家事。”
“你……”孝德太後麵色蒼白,該是被楚睿氣得不輕了。
可楚睿依然一字一句,字字有聲,“臣在此立誓,終此一生,隻一妻,為阿錦,絕無二人,否則,天誅地滅!”
他如此強硬,就是斷了孝德太後的念頭,自然也是斷了任何人的念頭,這些事情,日後休想再來煩擾程錦。
這麼一句話出來之後,孝德太後隻閉了閉眼睛,說不出話來,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芷容見此,拍腿感歎一聲,“快,快去叫太醫!”
程錦明白楚睿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不論孝德太後如今暗中是否要對他做什麼,但是,當年她的確是養育了清華郡主,還有後來護國將軍去世之後清華郡主身體不好,也入宮養了一陣子的病,而後,不論外邊風向如何,孝德太後,對楚睿,還是有一些照顧的,所以,楚睿的這份感念,自是合情合理,但是這不代表,他們任何一方,都可以因著這份感念而答應孝德太後提出的任何要求,何況時至今日,這個要求,他們都明白,多的是為了彆的目的。
但程錦見此,還是走上前去,想要為孝德太後診脈,人心都是肉長的,楚睿雖是氣著了孝德太後,但也不至於真的會無動於衷。
因此芷容那一聲呼喊出來之後,程錦便已經走進榻前,芷容也猛然意識到程錦本就是醫術裡的能手,也不管先前的一觸即發的矛盾了,隻道,“清樂郡主,您快給太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