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煙夢！
五、雲雨荒台思
那次？我險些都快要忘了，那次的確是損失慘重。全都是因為我的一時衝動。還好上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我還真是福澤深厚。
“剩下的便交由你了！”我真的累了，閉上眼，隻聽見門有響動，漸漸一切又恢複了安逸，隻是被子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溫潤的暖釜，將我一身的寒氣掃的乾乾淨淨，紫乘今生或許還不了你了。
夢中，鳥語花香好似到了暖春，我又夢見了與龍章隱居在孤嵐山的日子，你儂我儂的沒羞沒臊。忽然夢隨著龍章的臉變了，猙獰的將烏雲招來，壓得人透不過氣。
這夢我做了許多年，連下一步走到哪會遇到誰，都清清楚楚，饒是這樣熟稔還是那樣驚心動魄。
出了門，大雨淋漓，泥水夾雜著血水翻滾而下，漫山遍野的血腥味道，刺鼻的讓人乾嘔。
那些血都是我的狐族人身上留下的，有常常給我送鮮蔬的三娘，有與錦天玩的最好的靈兒，有不苟言笑的長老，還有對我們冷嘲熱諷的阿九阿十。
猛然驚醒，幾縷無關緊要的陽光透過鏤空的木窗鑽了進來，一身的冷汗將被褥沁濕。
那次滅族之災，是在我隨龍章入宮的第二年，皇後嫁入孤嵐的前一年，趁著他西征羽國，我偷偷想回去看看，看到的卻是滿地墳塚，而孤嵐山也變成了皇家禁地。呆呆的和錦天看著山中的殘垣斷壁，也不知是誰下了這麼狠的手，我們狐族隱匿山林這麼久，行事低調的讓人都忘了曾是萬妖之主的威嚴。還有誰要和我們過不去？
我百思不得其解，還是蘇紫乘告訴了我，那個人就是我的夫君——龍章。
“怎麼可能？龍章和咱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那樣做？”我心都快要跳出了喉嚨，真不想聽他講出緣由，我寧願所有都是假的。
蘇紫乘金色的瞳眸裡沒有絲毫責怪我的意思，將所有悲傷都葬在心裡。“阿莞，你知道孤嵐國為何會與咱們孤嵐山一個名號嗎？”
我怎麼會知道這些，這些都是隻有你們才知道秘密。
“因為幫助孤嵐龍氏建國的人就是我們狐族！”
我腦子亂成一片，既然是我們有恩與孤嵐，為何他還要我們趕儘殺絕？
“而後羽國國主為了打通東南門路，也助了孤嵐國一臂之力。自此孤嵐就有了兩位至高無上的女人，一位是安國天女，一位是鎮國神女。”他看著我，說的平平緩緩，“安國天女其實就是羽國的公主，你也知道每三十年羽國就會出一位與神鳥同日而生的公主，那位便是安國天女，與她結親便意味著與昆侖十二天交好。另一位鎮國神女就是我們狐族的女子，在明幫助孤嵐祈風祈雨，庇佑孤嵐風調雨順！在暗則保護他龍氏皇位固若金湯，永無危險！”
“可這又與我們滅族有什麼關係？”
他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波瀾，冷冷的笑意似要周圍冰凍，他明知道我最怕冷，為什麼還要這樣笑？
“因為孤嵐建國是靠著我們狐族與羽國，所以孤嵐立儲，就一定是三方拍案，而這三方選中的儲君可不是琅琊王龍章！”驀然間心口像是被什麼勒住一般，一個陌生的男子正在迷霧中向我走來。
“我狐族與羽國都看中了宅心仁厚的魏王龍姿，雖沒有經天緯地之才，卻有一顆愛護黎民之心。隻可惜就在立儲當日，先帝暴斃，孤嵐舉國動蕩，狐族為保護太子專門讓我下界陪同，自此五子奪嫡上演，可惜縱然有兩股勢力支持，魏王依舊太過仁慈，被琅琊王逼死，而羽國也派出大軍追殺琅琊王！這才逃到孤嵐山山麓被你所救！”
接下來的話我此生難忘，好似一柄烙鐵在我渾身留下難以磨滅的傷，而這傷雖然表麵愈合，可卻還是疼的鑽心入骨。
“然而他依舊在孤嵐山部署軍備，擊退羽國大軍，將你迎回帝城，你現在知道為什麼了吧？”
我笑的整個人都幾分恍惚，還用問麼，“因為沒有鎮國神女，他的帝位便是名不正言不順，而我恰好能為他正名！”我還奇怪，為什麼滿朝文武沒有一個反對他設此僭越高位的宸妃給我，現在全都說通了。
想必他恨極了我們狐族，所以才興兵討伐，“可是我狐族之人各個都是萬中無一的戰士，怎麼會這麼輕易的！”
紫乘握住了我發白顫抖的手，“你聽過黃泉落姬嗎？”
我倒吸了一口寒氣，她可是九淵的看門人，一身的毒氣能殺死數萬生靈。龍章竟然能攀附上這樣的大人物，隻怕誰也沒能猜到吧！
如今他平定了孤嵐山的狐族，下一步一定是打著複仇的旗號去逼著羽國將公主嫁過來，這想必就是他算好的棋子。
“紫乘！”一層淚已經蒙住了我的眼，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我也疼的毫無知覺，“這麼說他沒有喜歡過我了？”
“一定喜歡過的！”他比我還篤定，“不然他怎麼會安心留你在帝城，安心將你捧在手心？他對你的赤誠我都難以比肩！”
我哭得好無助，因為我二人隻是“喜歡過”罷了，早晚也隻能喜歡過，“你是，想讓我為狐族報仇嗎？”
“我隻希望你好！”紫乘看著我，眼裡的真摯讓我更加羞愧難當，告訴我這些我就再也不會好了。
他又補上一句，“但我希望你真真切切的好，而不是虛虛浮浮的好！”
什麼是真切，什麼又是虛浮。真切又怎麼會好，虛浮又怎麼不好。我參不透，也勘不破。
那年秋天，蘇紫乘以我的名義率領一支軍隊在帝城起事，隻可惜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結束，九淵來的黃泉落姬，將他的軍隊一一擊潰，沒人是她的對手。而紫乘之所以能死裡逃生，卻靠著另一個來自九淵的女人，這個女人是我兩百年前救下的，名叫雨嫣，是天地不容的罪人。
無外乎錦天總說我愛往家裡撿人，我還真是這個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