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孕連連!
“恒卿是否得了某些消息,所以,心中忐忑不安?”
趙子殷問道。
“京城起風了。”伍恒卿如此回道“在下得到了消息,說聖上龍體有恙。”
景泰帝是大梁朝的帝王,他的龍體,自然是關乎國體的。所以,伍恒卿如此一講後,趙子殷不知道為何,想到了景泰七年的大皇子弑君事件。
這中間的算計,當年的趙子殷是霧裡看花,沒有摸個真切。
如今的趙子殷遠在潼關,依然是霧裡看花,沒有摸個真切。
這不,伍恒卿的消息一講出來,趙子殷突然發現,大皇子弑君事件,許是早已經有了預兆的。隻不過,當年的趙子殷離廟堂太遠,所以,他隻是事後方得了一鱗半爪的消息罷了。
“聖上膝下有五位皇子,而今未立儲君人選。值此季世,非是朝廷之福。”身為劉元德的幫閒幕僚嘛,趙子殷在伍恒卿麵前,還是很敢說道的。
季,就是末的意思。
趙子殷的話中,已經隱隱的透露出了,他不看好大梁朝的意思啊。
“是啊,東宮不定,一旦聖上駕崩,怕是五王之亂,不遠矣。”
伍恒卿嘴裡的五王,自然是封王的五位皇子了。這不,他這話說的,比趙子殷更露骨了。
兩個心知肚明對方意思的人,自然是聊著聊著,聊了一塊兒。還是頗有些笑談春秋,指點江山的味道。
“梁朝的德,衰了。”
天下,有德者居之。大梁朝的皇家,沒有了守護天下的德望,自然就應該退位讓閒,給有本事的人,騰出位置來了嘛。
“八柱國之間,要有龍爭虎鬥了。”伍恒卿那是默契十足的回道。
事實上,真正掌著天下的,是當年與大梁高(gao)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上柱國公們。而今,高(gao)祖皇帝時封下的上柱國公們,在大梁朝的曆朝鬥爭中,已經由十六柱國,變成了八柱國。
那當然了,剩者為王,這剩下來的就是精華嘛。
於是,對於大梁朝的皇帝而言,八柱國不再是擎天之柱,而是掣肘。隻不過,八位國公們的實力雄厚,皇家奈何不得罷了。
“五位皇子的皇位之爭,是堡壘塌陷的開始啊。”
趙子殷如此感慨萬端。
“是啊,五位皇子之間,怕是不亂,也由不得他們了。”
伍恒卿望著京城長安的方向,笑得有些神秘味兒。
由此,趙子殷不得不聯想啊,大皇子弑君事件,究竟參與的人,有多少啊?莫不成,八柱國都是推手之一?
想到這些,眺望著遠處地平線上,消失了終蹤的禁衛大軍,趙子殷不由的覺得,這個冬天更冷了。
而那些遠去的禁衛軍,又能回來多少呢?
歸來之時,那還是皇家的禁衛軍嗎?
臘月,龍體恢複些的景泰帝在得了八百裡加急,龍顏大悅。
這是衛國公與禁衛軍都指揮使錢廖共同發來的喜報。兗、豫二州的流民之亂,已經剿滅。
看到這份捷報時,景泰帝是開懷大笑。所以,關於那份捷報同來的傷亡,以及對於兗、豫二州的流民處置,還有衛國公與錢廖的某些逾越行為,景泰帝並沒有深究。
倒是潼關裡,給劉元德當幫閒的趙子殷,從伍恒卿那裡的簡報上,看到了詳情。
從那一個一個的數字中,趙子殷看到的是死亡與血腥。
無數無家可歸的流民,又或是被招安的流民,都被衛國公的廂軍和錢廖指揮的禁軍,當了請賞的功勞,全部梟首了。
婦儒、小兒、老弱,這些殺紅眼,隻為了功勞的軍兵,沒有任何的人性。
很多的惡事,不過是啟齒難書罷了。
“兗州、豫州,都完了。”在這個靠丁口耕種,靠農賦為主稅的時代,丁口和土地意味著一切啊。而空有光禿禿的土地,沒了人口,兗州和豫州可不是注定了,會成為白骨露於野,釀成瘟疫的禍源地嘛。
“衛國公招撫不了,錢廖都指揮使同樣招撫不了。國朝,沒有那麼多的糧食。”伍恒卿很直接說出了關鍵點。
招撫後,是要給這些被招撫的流民活路的。要不然,這些沒飯吃的人,還是一樣會造反。
因為,怎麼都是死,總是要拚一把的。
“其實,有的。士族……”趙子殷說了這話後,又是搖搖頭,道“是我糊塗了。”
“士族動不得,那是天下根基。”伍恒卿提醒了趙子殷一句後,又道“這話,我當沒聽見。子殷,以後,且莫再提了。”
“諾。”
“在下先謝過恒卿兄的好意了。”
趙子殷自然知道,他那話說出去,怕是會得罪了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一批人啊。
天下的財富與糧食,不是在皇家與國庫,而是士族們的手中啊。而這個天下,與皇家共治的仍是士族。
士族,他們做官。
士族,他們的仆人管理田莊塢堡。
士族,他們的子弟讀書習武,天下間的知識,也是他們壟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