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知道你說什麼,且先進來坐下聽我說話可好?”燃燈上古佛不生氣不著急,倒了兩杯茶水,讓她在自己對麵坐下。
孔萱低著頭,慢慢端起茶杯,不再像平日那樣活潑撒嬌。
燃燈上古佛看著自己這個小弟子,差不多可以猜到小姑娘為什麼會在須彌山聖地做那樣鮮血淋漓的噩夢。
這是她的宿命,父母逆天而行,給這個本不該出生的小孔雀帶來的噩夢。
“阿萱以前還做過噩夢嗎?”
“做過,在昆侖山的時候常做,可是後來父親總說我哄騙他和母親,不肯陪著我,尤其是化形之後,我日日夜夜害怕,常常夜不能寐,他們卻不管我,”孔萱憶及往事,心裡並不高興。
“我哭鬨也沒有用,多虧玉清叔叔和花鏡哥哥疼我,把我帶到青丘去,花鏡哥哥給我準備的屋子裡,四麵八方擺在十六顆夜明珠,我經常喊害怕,他們時常日夜守著我,我一害怕,便來哄我,慢慢就沒有做過了,後來血戰之後,偶爾夢及,卻已經不怕了,最近幾百年都沒有的,我在青丘過得很好,不知怎麼回事,今日到了須彌山竟然做噩夢,始料未及。”
燃燈上古佛都忍不住想責怪那對夫妻,如何讓一個孩子受這麼多的苦!不過浮黎是何等的冷情人哪,一個青鸞大概花儘了他的溫情。
孔萱則是神情淡淡,她那對父母,讓她失望的事情太多了,兩隻手加兩隻腳都數不過來,無所謂了。
須彌山總讓孔萱覺得很舒服,安心。是除了青丘之外第二個能讓她不再躁動不安的地方,可是今日夢魘驚魂,嚇到她了。
“你幼年被魔氣浸染入骨,會做噩夢是正常的事情,你父母花鏡一向有心,又疼愛你,這才免了你少幼受苦。”
“花鏡哥哥最好了。”
燃燈上古佛接著說,“等一等你師兄過來,會查清是怎麼回事的。”
說完,他遞給孔萱一小盒蓮子糖,還有一小盒肉乾。
孔萱抬起眼睛看他,她家師尊笑眯眯的,“吃點東西好壓驚,這是上次你出去玩兒的時候,花鏡托人帶來的。”
擱在平時,孔萱肯定得和這老頭理論,但是現在沒心情。
師徒兩個人吃了點心,下完一局棋,已經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
世尊和阿難兩個人這才姍姍來遲,孔萱瞧著兩個人打嗬欠,實在懶得動彈。
“阿萱沒事了。”釋迦看著她,心裡慢慢溢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這次的事情,來的怪異。
“沒事了。”
阿難行了一禮,“小師姑,是須菩提師弟身邊的一個小童觸了情網,與山下河裡的鯉魚精私相授受,汙了大殿,以致小師姑心裡生了噩夢,師尊已經罰了他們,還請小師姑見諒。”
孔萱抬起眼睛,“啊?”
釋迦抬抬袖子,讓他下去,解釋說,“水至清則無魚,大殿中素來染不得塵俗,否則極易生了心魔。”
“那真的跟我有關係?”孔萱震驚,旁人談情說愛,輪到她就是噩夢了?!
“是,你心性隨意,身體又弱,心魔自然容易找上你,在我眼皮底下給你造了夢魘,是師兄不察,讓你受委屈了。”釋迦語調平淡的安慰著小姑娘。
孔萱這孩子,典型的人來瘋。你要是不管她,她受天大的罪過兩天也就忘了,可是現在被她師兄這麼一個大美人溫言細語一哄呀,她立刻就蹬鼻子上臉了。
低著頭眼淚都快出來了,還小聲地抽泣起來,又咬著嘴唇。釋迦想起山上的小麋鹿來,一受驚,也是這個樣子。
燃燈上古佛摸摸胡子,“徒兒,你陪著挨阿萱,她那夢境委實可怕了些,都是上古戰場,為師先走了。”
“師尊慢走。”釋迦目送師尊離開,然後瞧著小姑娘。
“莫哭了,”釋迦看著可人漂亮的小師妹,半天吐出來這麼一句,“我已然罰須菩提去後山麵壁了,小童和鯉魚精下界去了。”
孔萱咬著嘴唇,一口氣緩了半天,“師師兄不要,不要管我,我自己一會兒就好了,你不要管我。”
釋迦果然沉默不言,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然後看到了孔萱的夢境。
青白交錯的屍體,血肉模糊的殘肢斷臂,猙獰恐怖的氣氛釋迦瞬間覺得,這孩子能夠平安長大太不容易了。
釋迦身上的氣息讓孔萱漸漸平靜下來,也不哭了,隻安安靜靜地坐著,從手裡的小盒子裡拿肉乾吃。
天已經黑儘,孔萱身側點著一隻昏黃的小燈,她已經歪在團成一團的墊子上睡著了。
釋迦則是看著燈火下小姑娘美麗的臉蛋兒,心裡浮起萬種思緒,他已經幾十萬年沒有過這樣複雜的心緒了。
今日給她帶來夢魘的,到底是誰呢?
釋迦輕輕撫過小姑娘的臉蛋兒,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