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笨蛋。”朱信之被她搖晃得半個字都看不下去,隻得抬起頭。
“我哪裡笨了?”裴謝堂不服氣的嘟囔,隨後想起當時重生,一切匆忙落了不少破綻,在朱信之眼睛裡的確算不得多聰明,又有些泄氣的彎了背脊“那之後呢,你對我的印象有沒有好一點?你有沒有覺得我不好相處?”
朱信之垂頭“後來,嗯,一個厚臉皮的笨蛋。跟臉皮厚的人相處,多少是累一些的。”
“你覺得我累贅?”她的臉沉了下來,聲音倒是如常。
她拖出一顆心來,在他眼睛裡,隻是累贅?
朱信之頭也沒抬,眼睛長在書本上,聞言勾起嘴角,似嘲諷又似歎氣“你覺得自己很有用,倒是數一數。”
裴謝堂沒吭聲。
其實,從小到大,她最不喜歡聽到的話就是累贅兩個字。
她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母親剛剛亡故沒幾年,有人想給父親說媒,讓他再娶一房妻子,為裴家添個香火。
裴擁俊拒絕了。
裴擁俊說“謝堂還這樣小,我不忍心傷她,讓她覺得父親薄情寡義,舊人墳頭草還沒長出,家裡就新人笑。裴家的香火沒了我這一支,也還有彆的支脈可以承襲,但謝堂隻有我一個,我若再給她生一個弟弟,難免會分她寵愛。”
於是,從那時候開始,就有人說裴謝堂拖累了裴擁俊。如果沒有她,父親不管多喜歡母親,都不會放棄自己的子嗣。
男人啊,哪個不愛子女滿堂?
裴擁俊一單就是近二十年。
二十年來,就算裴擁俊努力表現得很好,但每每露出一個落寞的樣子,裴謝堂都覺得自己耽誤了父親,是父親的累贅這話是一個字都沒說錯。這讓人如何能夠忍得?她無疑是最愛父親的,隻希望父親好,認識到這一點,自己的關卡就過不去,更何況旁人議論指點。
這兩個字,真是她的逆鱗。
久等不到裴謝堂張嘴,朱信之這才覺得奇怪,抬起頭來,燭光中,眼前坐著的姑娘一雙眼泛著紅,嘴角倔強的抿得緊緊的,就這麼委屈的看著他。半晌,手撐著從腳團上慢慢起身,一言不發的往外走,背影染上了三分蕭條。
朱信之一愣,急忙追了上去,拉住她的袖子“去哪裡?”
“回家。”她的語氣低落中更帶著冷淡。
朱信之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你這又是鬨什麼?”
“我沒鬨。有點困了而已,想睡覺。”裴謝堂不看他,將頭彆扭的轉到一邊,隱隱水光閃動“我就是一個累贅,既然是累贅,不在你跟前煩你,你應該很高興才是。你彆拉著我,不然我一會兒回去晚了,我爹會擔心。”
原來是為得這個!
朱信之了然,低頭凝視她,這委屈的模樣一時讓人哭笑不得“說幾句大實話,還惱上了……”
“回家了。”她眼中水汽更濃了幾分。
朱信之認識的姑娘屈指可數,從前的泰安郡主是跟他走得最近的,可那人是個硬脾氣,在他跟前什麼時候都是順著他,何曾這樣翻臉過。這哄女人是技術活兒,朱信之做不來,她這氣也的的確確來得莫名其妙,讓人憋著難受。
走就走!
朱信之在心底暗暗說,誰攔著誰就是自找苦吃!
可……
一轉頭,就瞧見這人眉目間的惆悵哀思,身子已經不自覺的晃了過去。還沒想好開口說什麼,手已經先一步伸了出去。
他伸手拉她,她將手往後縮去;
他走一步,她退一步,就是不讓碰;
他轉到她眼前,她就彆過頭去;
總之,不想看到你。
朱信之拗不過她,終於還是屈服了,不得不承認這人脾氣犯上時,真是讓人心疼得有點厲害“好好好,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你不是累贅,你是人間四月天,美好得不得了!你彆哭了,哭壞了眼睛一會兒回去,你爹還以為是我欺負你。”
裴謝堂抬起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在確認。
朱信之的話讓她心口一滯。
哭?
想太多!
她犯不著為這種小事哭,她說想回家睡覺不是謊話,剛才一轉身就接連打了幾個哈欠,眼窩子自然就紅了。之所以不讓朱信之看,不過是因為覺得女人打哈欠的樣子有損形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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