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一笑動君心裴謝堂!
裴謝堂說朱信之最遲明天早上到,然而這還是半夜呢,朱信之就迫不及待的來了。祁蒙心裡有事,委實有些心虛,有點手足無措的等在那兒。
好在朱信之心裡也有不少事情,沒時間發現祁蒙的異樣。
他快步上前“我母妃呢?”
“已經歇下了。”祁蒙低聲說。
朱信之點了點頭,停了停,又問“王妃呢?還好嗎?”
“好。”祁蒙啞然。
“我去看看她們。”朱信之等不及,與她錯身而過。
祁蒙想起裴謝堂的囑托,隻得硬著頭皮跟上去。
朱信之先去看了懿貴妃。
懿貴妃喝了藥,已經睡下了。
這幾日懿貴妃在地獄中煎熬,渾身上下都帶了不少傷,婢女們怕她抓傷了自己,後來將她捆綁起來,手腕和腳腕上都有不少淤青,看起來格外可怖。不過短短數日,懿貴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兩頰上的肉幾乎都沒了,眼眶深陷,讓人心疼。
朱信之握著懿貴妃的手,一低頭,眼淚就滾了下來。
這是他的母親,生他養他的母親。
可因為他的關係,母親過得並不好。他很小的時候,父皇曾經說,母妃生在曲家,一出生就如同鴻雁高飛,是一個性情很明豔的女子。宣慶帝第一次見到母妃的時候,隔著雕欄玉徹、紅牆碧瓦,她在院子裡蕩秋千。尋常人蕩秋千,都是規規矩矩的坐著,小心翼翼的晃動。而她呢,她站在板上,雙手扶著秋千,拚命的讓婢女推得再高些,仿佛如此就能飛出這片天地。那樣張揚明媚的笑容,宣慶帝一眼就動了心,記了一輩子。
然而,母妃這樣的性子,朱信之毫無記憶。
自打他出生,見到的就是溫婉柔和的母親。她被困在宮牆之中,慢慢在等待中耗儘了全部的朝氣。
四哥時候,母親再未有放肆大笑的時刻。
少年時代的朱信之就知道,母親的心已經死去。
如今,她的人也逐漸凋零。
他對不起母妃。
婢女在一旁勸誡“王爺,娘娘的身體經不起折騰,您也要保重,才有精神氣替娘娘尋天下最好的醫者!”
“是清砂做的?”朱信之很快擦乾了眼淚。
他的事情很多,還有無數的事情要去完成,容不得他落淚哭泣。
他不能倒下,他要是倒了,誰來做?
婢女點點頭,語氣不齒又憤懣“是清砂那個賤婢,她有了攀龍附鳳的心,想嫁給王爺,可娘娘並未準許,她就起了這樣的歹念。”
朱信之沉默。
婢女忙說“王爺千萬不要多想,這是清砂自己做的孽障,跟王爺沒什麼關係的。”
“祁蒙,你也沒有辦法嗎?”朱信之抬頭看向角落裡一直沒說話的祁蒙,他知道這個人醫術很好,或許還能救一救。
祁蒙麵露愧色“王爺,臣女暫時隻找到了能替代失魂香的藥,緩一緩娘娘病情發作,然而,根治不了。”
“哦。”朱信之的心猛地空了下去。
他不再說話。
心空了片刻後,取而代之的就是無比的混亂和疼痛。他握著懿貴妃的手,腦中一時回想起從前的舊事,一時就湧出無數的情緒。
屋子裡很安靜,朱信之身上湧現的氣息讓人膽戰心驚,婢女們都不敢再開口。祁蒙也不敢,大家就這樣看著朱信之,看著他如同一座山一樣坐在懿貴妃的床前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怎麼都不能移動分毫,但也帶不起更多的生氣。
朱信之坐了大半個時辰,才將懿貴妃的手放回被子裡,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示意祁蒙跟他走。
“王妃人呢?”兩人站在庭前,朱信之的聲音很穩“她不在彆宮,是不是?”
祁蒙硬著頭皮回答“嗯。”
朱信之悶聲“她要是在彆宮,沒理由我在這裡這麼久,她都不曾出來見我。是不是自從我母妃來了彆宮,她人就走了?”
他的聲音裡掩藏不住的失落。
祁蒙忙說“不是,王妃是方才王爺來之前才出去的……”
話未說完,她一下就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她真想給自己一耳光。
朱信之臉色煞白“這麼說,她一直在這裡,我來了才走,是不想見到我,對嗎?”
“不是,王妃沒有……”祁蒙從不擅長撒謊,她一直在極力否認,然而,朱信之從她臉上的神色準確的判斷出了真實的情況。
他不解“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