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母鱷!
那火苗看著極其明亮,卻沒有灼熱之感,蘇芮一步步走過去時它也在逐漸變大,待蘇芮走的足夠近時,忽然發現那火焰中躺著一個人。
一個男人。
他被火焰包圍著,頭發也似乎隨著火焰舞動,蘇芮隻能看到他半個側臉,鼻梁高挺,棱角分明。
他是誰?
“這一定就是那煉丹師,先不要過去,在這四處尋尋有無陣法符籙。”蘇白道。
蘇芮不解“那煉丹師不是個女的嗎?”而且依蘇白所言,對方要奪舍的話,應是已無肉身。
蘇白冷哼“你對這修真界知道多少?”
蘇芮明顯所知甚少,她自己能變換體型大小,想來修真之人變換容貌聲音更是易事,卻極不喜蘇白這種語氣。
孰料蘇白歎了口氣“就算是我,也會推算錯誤,先前我道那魔頭隻是為了奪舍,如今看來,是他肉身受到重創,不得已保存在此。”
蘇白一向狂傲,聽到他承認錯誤,蘇芮決定不同他一般計較,依他所言在四處仔細尋找,竟真發現了八道符籙,不過那符籙都似刻在虛空之上,隻有邊界和上麵的字符比其他地方顏色幽暗一些,不仔細瞧的話還真難以發現。
“不錯,這正是上古靈屍符,八道符籙凝結成陣,可保中間封印的屍身生機不絕、靈力不失。”
“可九罡真火能煉化萬物,怎的他把肉身放在火中?”
“你仔細瞧瞧,他在火中不也是完好無損麼?這九罡真火本就是他煉化而成,認他為主……不過,他身上應該還有一些防止九罡真火反噬的陣法或符籙,先把外麵的靈屍符給去了,再過去瞧瞧。”
蘇白言之有理,蘇芮要得到九罡真火,也不想這煉丹師再複活害人,故而依蘇白所言,用尾巴尖上的血順著那符籙描繪,隨著圖案閉合,蘇芮稍一施加靈力,靈屍符灰塵飛散了。
一道道靈屍符消散,蘇芮不知為何生出一股滄桑之感,再看殷龍,呆坐在方才受阻的地方,不知在想什麼,或者根本什麼也沒有想。
蘇芮拍了拍爪,朝中央被火包圍著的男人走去。
“蘇芮,你想讓我從戒指中出來麼?”蘇白忽然問道。
蘇芮笑了“想,當然想。”
她這樣回答的時候,爪子上似乎一涼,低頭一看,白戒好好的在爪子上。
那煉丹師的屍身已在麵前,為了操作方便,蘇芮將體型放大了兩倍,將他儘收眼底。
看清楚的時候,她有些發怔。如果說殷少清的相貌是讓人想犯錯誤,那這煉丹師就是不管犯了什麼錯誤,光看臉就能原諒。
連那些火焰都似乎很溫柔地舔著他的臉。
“心燈……你在看什麼?”蘇白尾音上揚,充滿疑問。
“我在想這個人穿上衣服是什麼樣?”語氣一轉“心燈?你是說這些……”
蘇白似乎被口水噎了一下,頓了下才道“是。”
這練丹師的確沒穿衣裳,是一具赤裸裸的肉身,連胯下那坨也看得清清楚楚,蘇芮看了兩眼後便將視線投向他的手足。
雙手、雙足、膝蓋六枚紫色長釘,前額、胸、腹三枚金色長釘,穿透軀體,不留血痕,觸目驚心。
他睡的安然,連眉心那點金光都像描上去的,似乎這九枚釘是難得的享受。
“動手吧,心燈陣手段殘酷,卻能抵抗九罡真火反噬,這煉丹師也算有兩下子。”蘇白語氣中有惋惜之意。
蘇芮從屍身兩手開始拔釘,釘長三寸,倒也不難拔,隻是每拔一顆,耳邊都似乎有什麼聲音在回蕩。
六枚紫釘拔完,蘇芮覺得爪心發熱,鱷魚本不會流汗,蘇芮是緊張。
不知為何覺得這男子隨時會醒。
最後這三枚金釘有些費勁,蘇白說要意念專一,用她的血浸透那金釘,獸血有驅魔的作用。
隻要這三枚金釘拔出來,這煉丹師的肉身便會化為灰塵,他就再也不能害人了。
受蘇白的鼓舞,蘇芮一連拔出了他胸、腹上的兩枚。
額頭上的那枚看起來釘的最牢,放在最後。
吸了口氣,蘇芮舉起尾巴對準他的額心,半響也沒擠出來血,許是劃的傷口較淺,前麵又畫了不少符咒,蘇芮抱住尾巴,用爪子擠了擠,終於看見一粒血珠,小心地挪到屍身頭上,正欲滴下,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啪——”
蘇芮手一抖,那血珠就落在了屍身臉上,這一瞬間,蘇芮尾巴刷地伸了出去,將殷龍打翻在地。
殷龍放在所在位置,炸出一片火焰,整個靈屍陣到處像放煙花一樣,躍出無數火焰。
除了她所在的位置。
殷龍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喊叫,但觸及到那些火焰,就吱吱冒出屍油來,蘇芮皺了皺,用尾巴將殷龍拉到身邊。
看來是陣法瀕臨毀滅,這屍身馬上就要灰飛煙滅了。
蘇芮重新狠狠一擠尾巴,這次的血珠比上次的還大,顫巍巍的隨時都要滾落,蘇芮不敢耽誤,立即俯身對準最後一點金光。
背上忽然被人一撞,蘇芮尾巴反應比她身軀要快,啪的一聲打在屍身上,防止她與屍身來個親密接觸,結果那滴血滾在了屍身左眼上。
到了這裡後,殷龍一直是呆呆的,現在不知怎麼回事,受了刺激似的朝著屍體撲去。他幾乎被燒的麵目全非,吱吱冒著屍油,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蘇芮忍著惡心用尾巴攔住了殷龍,好在殷龍已成練屍,切斷和主人的聯係後隻剩蠻力,但饒是如此,蘇芮仍花了些力氣,畢竟想給他留個全屍。
這不過短暫的一息,蘇芮忽然覺得腦後發涼,回過頭時,那屍體的眼睛睜開了,左眼框上還有一道長長的血漬,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蘇芮。
“蘇白?蘇白?”蘇芮不由大聲呼喚蘇白,屍體左眼上的血漬正妖異無比地迅速滾圓,朝著他額心那點金色滾去。
難道她這麼做不是毀滅他而是令他重生?!
這個可怕的念頭讓蘇芮心肝懼冷,好在她聽見了蘇白的回音。
他說“彆害怕,看著我的眼,熄滅最後一盞心燈。”
他的眼,蘇白的眼,蘇芮視線受到牽引一般與那屍體對視,一瞬間屍體的嘴角上揚,露出個淡淡的笑,蘇白道“來,熄滅它。”
那樣的笑,好像他並不經常笑似的,所以一笑起來,就有迷惑眾生的魅力,蘇芮受了蠱惑一般,慢慢地摸到那枚金釘,金釘一點點上移,屍體的指尖動了動,似乎做好了恢複自由的準備。
一聲歎息若有若無繚繞在整個空間,屍體目光平靜,因為等待太久,所以當這一刻來臨時竟沒有想像中的激動。
九罡真火已經蔓延至整個空間,蘇芮卻覺不到痛,癡癡地看著屍身,並緩緩拔動金針,隻差最後一點了,屍身的手已經握了起來,可以看到他那些肌肉充滿了力量,這感覺太令人懷念,他不由眨了一下眼——就在這一刻,蘇芮五爪忽然分開,忍住腦中萬千絲線拉扯般的疼痛,用力一拍!
金釘重回屍身腦顱,憤怒的狂吟吹得蘇芮麵上鱗甲扭曲,她身形急劇後退,腦子裡“轟”的一聲,什麼東西爆開了。
縱然烈火有如煉獄,卻鬆了口氣,方才她似懸浮於上空,無力地看著自己失控,蘇芮動了動爪子,很好,現在她是她自己的了。
餘光瞥向燒的隻剩一幅骨架的殷龍,正是那一滴濺到鱗甲上的灼熱的屍油喚醒了她。
殷龍,若我有幸活著,一定把你好生安葬。
男屍頭顱奮力掙起,蘇芮原道那盞心燈沒滅,應該還可以控製他一段時間,沒想到他掙紮了兩下,就直立飛了起來,懸浮在火焰中,冷冷瞧著蘇芮。
一道黑氣從他眉心噴薄而出,金釘應聲而落,火焰從腳下將他包裹起來,遮住那些令人羞赧的地方,美輪美奐,卻恐怖的令人窒息。
一聲遠古巨龍般的嘶吼,蘇芮身形瞬間暴漲十數倍,對比之下,方才還恐怖至極的男屍有如她口邊的一塊肥肉。
“蘇白,這就是你的真身吧?”說話的時候氣浪夾雜著烈火噴出,求生的使蘇芮搶奪先機。
蘇白身形不動,那麼近的距離,那些火到了他麵前悉數消散。
他看著蘇芮,如同看著一個孩子“晚矣,心燈已除,陣法逆行,吾之所受悉數移至爾身……”
蘇白,蘇白,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蘇白。
渾身浴火,已經感覺不到疼痛,那些疼更像是在灼燒靈魂,縱然蘇芮極力忍耐,仍舊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嘶鳴。
蘇白眼眸下垂,如同雕塑,卻補充道“沒用的,那神火訣,我隻傳了你一層,這不是九罡真火,而是鴻蒙之火。”
鴻蒙之火,天地混沌所生,萬火之源,萬火之祖,其間蘊含的力量可融化混沌至寶,可燒出時空裂隙。
封印蘇白的是鴻蒙之火。
巨鱷在火中拚命掙紮,垂死的嘶吼傳到洞壁上,一層層碎石夾著土屑落了下來,過不了多久,這裡就要塌陷了。
他蘇白,在被封印了不知多少萬年之後,終於要重見天日,而把他封印在這裡的那些人,不論是生、死、輪回……又要再見了。
似乎沒聽到那些淒厲的慘叫,蘇白悠然往前一踏,那些火焰在他身上變作了裁剪合體的廣袖長袍,腰間玉帶碧綠通透,他極為滿意地用手一撫……下巴猛地一抬,冰冷的眸子直視前方,現出不可思議來。
方才還纏著玉帶的腰際已經空了,從腰部開始,蘇白像是一個從中間著火的紙人。
從身體的空洞中,蘇白看到下麵有一條燒成灰燼的尾巴。
而蘇芮新生出的那條尾巴尖上懸浮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金色符籙。
“我雖然不識字,卻認得圖,你約摸忘了殷少清給了我一些關於陣法的玉簡,先前我沒懷疑你,所以沒有和十方封魔陣和十方誅心陣聯係在一塊,但是殷龍提醒了我,也幫助了我……也是你自己說出這是鴻蒙之火。”蘇芮緩緩道。
十方封魔陣和十方誅心陣都是上古大陣,是連傳說中的仙人都能誅殺的大陣,而且那十方誅心陣損人毀已,誅殺對方的同時,自己也灰飛煙滅。
不知道是誰跟蘇白有這麼深的仇恨,寧願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更狠的是,十方誅心陣一遭破壞,便會自行啟動毀滅程序。
當日蘇白嫌棄蘇芮婦人心腸後躲入戒指中,自然沒有聽到殷少清同蘇芮的對話。
蘇芮震驚世間竟有人如此之狠,殷少清笑笑道“蘇兄太過良善,不知人心險惡。能以己命為陣,必然恨毒,何不做絕?不過這些陣中很多東西都失傳或無跡可尋,所以也隻有記載而已。”
當時蘇芮很仔細地留意了那陣圖上空浮現出的金色圖案。
進入火道時蘇芮還沒有懷疑蘇白,蘇白說那是煉丹師的屍身時蘇芮也沒有懷疑,直到那屍體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