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脈!
每當光明退去,便預示著,無儘黑暗將至,黑暗籠罩之下,光明無所遁形。
夏夜的洛陽城,最是不平靜,蟬鳴之音繞梁,總是讓人心緒難安。
掠過中心河,走過修臨街,蘇揚站在了半月門前。
宗陽是半步問神的強者不假,但他究竟有多強,卻沒人知道,蘇揚想,也許和紀丹萱相差無幾,又或者,可能比紀丹萱還強。
在認知之下,稱紀丹萱問神之下無敵,這其實是比較籠統的說法,至少在年輕一代中,紀丹萱確實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可宗陽是一個活過百年的老家夥,彆看他隻是一個中年人的模樣,但他的底蘊卻絕不像表麵上那麼簡單。
雖然有蘇靈在,蘇揚根本不需要忌憚,可他卻也不想什麼都依靠蘇靈幫忙。
今夜這一戰,他想用自己的本事,想要知道,自己跟真正的半步問神強者差距有多大。
所以麵對這樣的強敵,恐懼是必然的,沒有恐懼才是奇怪。
但這種恐懼,卻不足以讓蘇揚生出退意,反而戰意更加盎然。
從紅袖花舫走到半月門,路途實際上並不算很遠,但蘇揚一路走來,卻感覺極其漫長。
這是一條生死路。
也許越往前走,死亡便越迫近,但也許,還有彆的轉機,也許這死亡並非針對蘇揚,而是宗陽。
想生,便絕不能死,不想死,便隻有努力的生。
在來時的路上回望長街,整座雄城也似乎平和而沒有紛爭,然而在這樣的看似平靜下,無數的勾心鬥角,不見鮮血的廝殺,卻是和這天地間的靈息一樣,是無比紛亂的線條糾纏在一起。
隻要進入這樣的局裡麵,哪怕是一個最小的卒子也不可能幸免,必定會卷入無數張網裡,絕對不可能遊離在外。
今夜,他需要更多的耐心。
但他同時也無法欺騙自己,這一刻他很緊張,甚至心裡有些不安。
既然已經踏出了第一步,他便沒有選擇,便不能去想那些凶險和困難。
他便隻能管眼前事。
他沉默的握緊拳頭,然後鬆開,讓自己的心情再度變得絕對平靜,走過半月門,進入洛陽城後山,看到天書閣。
他閉上雙目,一絲絲靈息圍繞著他,像是在擁抱他,緩緩的沁入他的身體。
他再度睜開眼睛,麵前多出了一道身影。
火蠻仙客。
“今夜,確實是最好的機會,因為十萬大山的試練迫在眉睫,天書閣的那些教習們都在忙碌著。但你確定要這麼做麼,這件事情沒有回頭路,你可能會死,不,是你一定會死。”
蘇揚沒有說話,隻是輕笑了一聲,他走向了火蠻仙客。
“多謝前輩,無論今夜是生是死,我都會感謝您。”
沒錯,蘇揚很是感恩。
因為他已經發現了,天書閣內很安靜,火蠻仙客一定做了什麼,讓他可以毫無顧忌的進去,然後找到宗陽。
或許在火蠻仙客看來,自己必死無疑,若是連宗陽的麵都見不到,那就太失敗了,也會很無趣。
看著蘇揚的背影遠去,火蠻仙客拽掉腰間的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酒,眸子明亮無比。
“小子,人間世事,都有規律可言,你的命運會走向何處,也隻有你自己才知道。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便一直走下去吧。”
夜深,油儘,燈熄。
房間中一片昏暗,僅有微弱的呼吸聲傳來,氛圍似乎顯得有些詭異,隱隱約約能夠看到,窗前站著一道身影。
宗陽的心情確實有些不安,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他隻是覺得,今夜後山之上,似乎太過安靜了些。
與此同時,天書閣某處,有一道身影正在緩緩而行,好似他行走在空曠的大山中,而山上,僅有他一人。
附近還有一道身影注視著他,隻是這麼注視著,看著他漸漸走遠。
身後傳來一陣唦唦之音,一個聲音也隨之響起。
“外婆,這也在天書閣規矩之內麼?”
老嫗的那張臉顯露了出來,看著麵前的柳思璿,輕聲說道“自然不在規矩內。”
柳思璿更加困惑,說道“那個家夥要殺宗陽,而宗陽不僅是第四十九屆弟子,亦是天書閣的教習,既然破壞了規矩,又為何視而不見?”
“首先破規矩的人並不是他,而對於最後執宰者是誰,並沒有什麼所謂。兩個人的實力懸殊,他們也都壞了天書閣的規矩,既然互相想要殺死對方,那結局如何就不需要我們過問。”
宗陽的事情已經敗露了,他所犯的錯,是不被天書閣允許的,但其實也不會被判死罪,但因為那個人的出現,老嫗也做下了一個決定,或者說,她不得不做一個決定。
規矩總是死的,隻要最終結果是一樣的,過程中怎麼樣,也是可以通融的。
更何況,蘇揚和宗陽之間,究竟誰死誰生,似乎並不難預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