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猛地坐起身來,表情清明,“我要去找爹爹。”
未等百裡回過神來,青墨已經下床,隨意扯過衣服穿上,快步跑了出去。
剛到門口,迎麵撞上進門的茗薇。
茗薇手中端著銅盆,被青墨一撞,手一鬆,盆應聲落地,裡頭的熱水撒了一地,冒著絲絲熱氣。
“小姐你身子不舒服,外頭冷,你要去哪?”茗薇想拉住她,但看她的眼神便知,一定是拉不住的。
青墨沒說話,隻遞給茗薇一個眼神,便快步出了門。
百裡也追了過來,可隻趕上青墨的一個背影,他與茗薇麵麵相覷,茗薇長歎一口氣,搖了搖頭。
一場腥風血雨啊,恐怕真的開始了。
極致的混亂過後,便是極致的平靜。
整個安府都安靜極了,像是死寂一般。
路過青璉房間,青墨停住腳步,朝裡頭看了一眼,門窗緊閉,僅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青璉還在裡頭,安靜如雕塑。
青墨頓時模糊了雙眼,有一口氣哽在喉嚨,她閉眼歎口氣,繼續朝前走去。
正中便是安粼光的房間。
經昨晚一鬨,他今日睡到很晚,也無心出門,如今剛起床,正坐在大堂中發呆。
那是青墨從未見過的眼神,印象中的安粼光,一直是安府的頂梁柱,他作風乾脆,在生意之事上毫不含糊,雖說麵對府內之事時,他總是猶豫不決,釀成今日這樣進退皆為難的局麵。
可……他此刻流露出來的那份無助的眼神,讓人心中有了無限的感慨。
青墨歎口氣,抬手輕輕敲敲門,走了進去。
原本困頓的安粼光,在見到青墨後,努力讓自己變得輕快起來,揉揉眼睛,問道“青墨,怎麼不見你二姐與你一起過來?”
這段時間,每一日都是青墨與青梅一起過來,一般是早上,偶爾是下午,兩人扮演了最孝順的女兒的角色,圍在安粼光身邊。
本以為今日也如常,所以,在見到青墨獨自而來時,安粼光便疑惑了。
青墨也一怔,認真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明白過來。
青梅那個人,目的性如此明顯,在達成之後,便連維持謊言的計劃都不再有,也不再打算來安粼光跟前裝作乖女兒,看來她是打算徹底拋下安粼光這個棋子,另謀他法去了。
青墨頓時陷入莫名的恐慌中。
究竟下一步,青梅會往哪裡走呢?繼續將安府中的渾水攪起,雞犬不寧,亦或是一個炸彈扔下來,大家同歸於儘。
無論哪一種,都是毀滅性的災難。
一時間失了神,青墨呆呆的站在門口,忘了往裡頭走。
安粼光不懂她這份迷茫來自於何方,隻能猜測著問“怎麼?和二姐吵架了?”
青墨終於將思緒拉回來,擠出個微笑,走到安粼光身後,為他輕輕捏著肩,“沒有,二姐還在休息吧,爹爹,昨日之事……你彆生氣……”
並不是刻意要揭起這塊傷疤,隻是今日青墨到這來的目的,始終逃不過這一劫。
安粼光深深歎口氣,臉上寫滿疲憊,老態頓現,“這個兒子啊,從生下那一日起便是個錯誤,除了家產,他心中沒有彆的目的,可他又偏偏不求上進,隻一心想著白得家產,可他怎麼就不明白,這世上沒有白癡的午餐啊!我怎可能將我奮鬥一輩子得到的家產交到他手中,況且這家產也還飄蕩無根,不到塵埃落定的那天,誰能知道我又可得到多少呢!”
他越說越是憤慨,最後這一句讓人聽不明白,安粼光也自知說得多說漏了嘴,連忙將話鋒一轉,又道“就憑這個,我也不能輕易原諒這個逆子!”
若是旁人,大概不明白安粼光這番話中暗含的深意。
可青墨不會不懂,她眼神瞬間低沉下來,方才安粼光最後那句話中的含義,大概是與天齊國的買賣出了變數吧。
一瞬,兩人都陷入了沉思。
正當此刻,外頭一人走來,見到青墨在場時,頓了頓腳步,小聲試探道“老爺……”
是房中的丫鬟,眼見青墨與安粼光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她也不敢茫然闖入。
算算時間,眼下是該喝藥了。
安粼光點點頭,眼神朝桌上看去,語氣中有幾分有氣無力,“放在這吧,我一會兒自己喝。”
丫鬟將藥碗放在桌上,忍不住囑咐了一句,“老爺,今日的藥是廚房自己煎的,二小姐並未參與,若是藥量不夠……我一會兒再給您倒一杯來。”
“先出去吧。”安粼光揮揮手,此刻不想再多言語。
前幾日,安粼光喝的藥都是青梅盯著熬的,她的藥方很管用,難得的取得了安粼光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