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權逆河山!
慕希的效率很高,加之醫館也不遠,百裡剛進屋躺下,慕希後腳便帶著大夫回來了。
她見青墨與茗薇臉上均是著急傷心的表情,也不敢多嘴問個究竟,給了大夫一錠銀子後,便側身立於一側,安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百裡還在昏迷中。
這大夫也算是走南闖北多年,見過無數病患,在他的手中也將不少性命垂危之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可眼下看到這幅模樣的百裡,大夫仍舊嚇了一跳。
身上的血跡早已凝固,成暗紅色,混雜了泥土枯枝,臉上也如此,根本看不清原本的相貌,胸口劇烈起伏著,呼吸很是艱難。
青墨一直在他的床前,一步不離。
她很想拉住百裡的手,給他力量,可是看著那千瘡百孔的模樣,青墨實在不忍心,生怕自己的動作太大,會將當下的百裡徹底扯成碎片。
“怎麼傷成這樣,快讓開,讓我先把把脈。”大夫將青墨的位置占了去,隻給她留下一個微小的,僅夠視線穿過的縫隙,去看著百裡的變化。
青墨不肯退讓,此刻已毫無理智,可她杵在那裡始終妨礙大夫的診治。
茗薇走上前來,扶住青墨肩膀,小聲到“小姐,咱們先去一旁候著,若大夫有需要的地方,會開口的。”
青墨這才從恍惚中醒過來,起身跟茗薇一起站到一旁,她始終麵色呆滯,從見到百裡的那一刻起,身子的每一個關節,都仿佛早已不屬於自己,沒了知覺。
大夫將渾身醫術全使儘,最終隻是搖搖頭,那一聲歎氣顯得無奈,又心疼。
每一個萍水相逢之人在他眼中皆是上天的恩賜,能救人一命是本職,若是救不了,心中那份痛苦,就仿佛自己也成了殺人凶手一般,長久無法緩和,要耗儘自己一生去贖罪。
看到大夫這一神情,青墨心中便明白了幾分,這是她最害怕看到的場景。
如今,她抱著一絲希望,看向大夫,希望能用眼神讓他口中說的那個答案,如自己所期盼那樣,“大夫,他……如何了?”
大夫仍舊搖頭,像是猶豫許久後,才開口“抓緊時間告彆吧。”
抓緊時間告彆吧。
這幾個字是大夫最不忍卻也最常用的字句,“他身上的傷是皮外傷,隻是體內中了很重的毒……我無能為力……”,大夫說出緣由,再次搖搖頭,他不願旁觀彆人的生離死彆,道出這句話後,便離開了。
青墨眼前一黑,右手緊緊抓住右側的椅背,隻有這樣才能抵抗的住那洶湧而來的悲痛。
身後的茗薇的痛苦似乎比青墨還要重百倍,她從站著,到直接癱倒在椅子上,那沉重的呼吸聲中帶著哽咽。
這屋子,瞬間沉默下來,安靜到那悲傷情緒被無限放大,成一個可怕的深不見底的黑洞,將所有人吞沒進去,
慕希是局外人,可她見眼前這悲痛的氛圍後,也不禁抹起了眼淚,說不出安慰之語。
在這人世間彌留的最後一刻,總會有惦念之情,撐著殘敗的身子,再看這琳琅人世最後一眼。
百裡突然醒了過來,不知是回光返照,還是方才大夫那顆珍貴的藥起了作用,他竟覺得身上的傷口不再那麼疼痛難忍,目光所及之處,竟也變得漸漸清晰。
他已預料到自己會死,方才那瘦高個朝他口中灌入的東西,那異常的味道,便是毒藥吧。
心中已是萬分坦然,這時目光不遠處,那人如此眼神,仿佛正是自己魂牽夢縈多日之人。
百裡心口砰砰直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股濃烈的幸福湧上來,綻放成一朵花,豔麗的開著。
“阿墨……”他輕輕叫出口,像是試探,那聲音溫柔,與平日無二。
青墨再也忍不住,兩行淚滾了下來,她彆過頭去,不敢朝百裡那邊看。
倒是百裡,反而安慰“阿墨,真的是你嗎,你哭什麼呀,咱倆終於相見,為何不用笑來麵對呢……”
還有下一句,他卻再無力氣說出口,胸口的起伏已耗費光他的所有力氣。
青墨背對著,抽泣不止,她深吸一口氣,情緒平靜下來,一把將臉上的淚珠抹乾,做好萬全的準備後,才鼓起勇氣轉身。
可目光剛與百裡相交,淚水再次決堤。
百裡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那個笑容,卻依舊燦爛如暖陽,照進青墨心中去。
無數傷感情緒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將人擊潰。
本以為我們能一輩子相依,本以為即便做不成夫妻,仍舊是彼此可依靠的朋友。
可何為,僅僅是數日未見,如今的我們,便要天人永隔呢?
青墨徹底崩潰,再無法忍住眼淚的奪眶。
情緒本就會感染,一時間,屋內僅剩壓低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