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雨歇!
“殺……”呐喊聲中,一名高軍猛士邁上了城關,手中大刀衝幾名圍攻過來的唐軍砍殺過去。
經過了半個月的血戰,葦澤關的防守力量越發薄弱,被高軍士兵攻上牆頭的次數也在增加。這些能避開箭雨和滾木爬上來的軍士都很凶悍,每一次圍殺這些爬上來的高軍,守軍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吼……”一聲大吼中,一名大個子唐軍撲了過來,擋在了高軍這名猛士身前,對這名已經殺了己方三個兄弟的大家夥,他滿目中都是仇恨。
高軍猛士看清眼前的擋路者後,卻是更加興奮了,對手,能出現一個像樣的對手,那是勇者的渴盼,殺了眼前這個大個子,才有炫耀的資本。
“吼……”同樣大吼一聲,高軍猛士狠狠地舉起大刀劈了過去。
“咣當。”刀頭與槊頭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又猛地分開,在刺耳的聲響中,點點清光在兩柄武器中碰出。
兩人互相看了看,戰意充滿了他們的眼睛,兩人都不吭聲,而是死死地握緊兵器,狠狠地盯著對方。對峙片刻後,兩人幾乎是同時踏步上前,同時揮動兵器,下一刻,刺耳的撞擊聲再次回響在城牆上。
一下,兩下,三下,兩人用最原始的方法攻擊防守,再攻擊再防守,來來回回十幾個回合後,大個子終於頂不住了,他招架的越來越多,攻擊的越來越少,漸漸地,他隻能招架,隻能一步步後退。
十多天的戰鬥消耗了他不少體力,若是第一天遇到這個高軍,他不會讓對方打的他如此狼狽,對方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可是,現在,疲憊的身體已經無法再帶給他無窮的力量,沉重的步伐也讓他的身手少了往日的靈活,眼見的敵人的大刀再次劈了下來,大個子招架上去的長槊卻似乎已經架不住敵人的刀鋒了。
高軍猛士似乎也看出了大個子力氣將儘,他臉上露出即將獲勝的得意神情,手上又加了把勁,將手中的大刀死命地向下壓去。他要壓垮對方,將對方壓的跪倒在地。
雙腿就像被灌上了鉛,沉重的讓他無法支撐下去,大個子死命地用儘全力頂住對方的大刀,身體卻還是漸漸地向下沉,可他的雙臂在尊嚴和保命的雙重需求下,依然沒有彎曲,仍死死地挺住長槊,架住了大刀。
高軍猛士眼中閃過一絲凶光,猛地提起了壓在長槊上的大刀,手臂上感覺到一輕,大個子心道不好,然而不等他跳開去,敵軍的大刀帶著凜冽的風聲衝他的腦袋劈了下來。
“嘭……”千鈞一發之際,大個子拚儘全力揮槊上揚,死死架住了這一刀。
“奶奶的……”高軍軍卒大吼一聲,大刀再次抬起,又帶著千鈞之力再次劈了下來。
大個子絕望了,他的力氣已經用儘了,眼見大刀直撲自己的腦門,雙臂條件反射地上舉,但長槊上的力量已經無法再支撐他架住敵人的大刀了,這一次,怕是要被劈死了。
眼見大個子就要被對方砍倒,一柄彎刀從一旁突然猛刺而來,刀身急速刺入這個凶猛高軍軍卒的前胸,又急速地抽了出去,帶出一蓬血霧。敵軍猛士一下子定住了,渾身的力氣泄空,而大個子卻趁機一腳踹出,將他騰地踹出幾步遠去。那人此時才狂喊一聲向後倒去,致死都不曾瞑目。
此時,大個子才顧得上側頭去看是誰救了他,卻隻看到唐瑛衝向另一名高軍軍卒的側影。大個子感激地再看唐瑛一眼,而原本有些疲憊的身體就像突然獲得了無窮的動力一般,他大吼一聲,向城牆垛子撲去,一把就掀飛了敵軍的一架雲梯。
高軍雖然利用人數上的優勢數次攻上了葦澤關的城牆,但能上來的畢竟是少數,這些人很快倒在了守軍的利刃下。不過,有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從第一次有軍士攻上關隘,到後來一天有好幾次都能攻上城牆,高軍顯然從中看到了希望,攻勢一天比一天強勁,而葦澤關裡的預留隊全上去了,眼下,幾乎是每一支小隊裡都沒有不受傷的人了。
唐瑛和葦澤關所有的守將一樣,每次都親自參與防禦作戰,唐瑛本人更是帶著李秀寧帥府裡的親兵護衛們,衝向最需要的地方。自從李秀寧受傷後,唐瑛就代替她站在了最前線。好在唐瑛的運氣一直不錯,雖然也有受傷,但都是小傷,對她無礙。
隻是,李秀寧多次叮囑唐瑛不要親自參戰,但唐瑛已經顧不上那些了,隨著戰事越發激烈,她必須用自身的行為將守城將士的心穩住,就如同李秀寧要用自己來穩住葦澤關上上下下的人心一樣。
今天是高軍發動攻擊的第十八天了,也是李秀寧受傷後的第六天,高軍在這一天裡發動了十餘次的攻勢,更是有好幾次衝上了關口。唐瑛從來不會去記自己殺了多少人,也沒時間和那個精力去想自己受了多少處傷。如同石子河一戰中一樣,她唯一的念頭就是殺,看準高軍盔甲的影子就衝上去一陣砍殺,她的眼中隻有敵人,除了用力揮舞手中的雙刀,向衝上城牆的敵人砍去,她根本就沒時間去想彆的事情。
天色已近傍晚,高軍才鳴金收兵。慘烈的殺伐造成的血腥在夕陽照映下,將葦澤關襯托的如同一個巨大的屠宰場,高大的城牆被鮮血澆透,青色的城牆磚變成褐黑色,關下的溝壑裡填滿了屍體,關城牆下橫七豎八躺遍布著屍體,偶爾幾聲哀嚎傳到關上,表明敵軍的重傷士兵被扔棄在了城牆下,聽的人心裡發慌。
城牆上也布滿了血汙,三米寬的通道中躺著不少屍體,有高開道的人,更多是卻是葦澤關的守軍。這些屍體旁邊,遍布著箭矢、鐵戟、大刀、藤盾、長戈等兵器,有的已經折斷,有的還被死去的主人緊緊握在手中。
剛剛經過血戰的城牆上沒有一個站著的人,略顯潮濕的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除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還有著一絲人體被沸油燙過的焦臭味,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人一聞就要嘔吐。
唐瑛沒有嘔吐,從早上的血戰開始到傍晚結束,她就如同一個機械人一般,指揮作戰,親自殺敵,東奔西跑,戰場上不知疲倦的努力,隻是人體的本能反應。戰爭結束後,人的精神瞬間鬆懈下來,唐瑛就隻剩下一個感覺了,那就是累。
至於死亡和血腥,她已經見證的太多了,戰爭的殘酷早已經讓唐瑛忘記了自己來自於和平年代,而無窮儘的殺戮,也早已經將她的神經鍛煉的異常堅強。唐瑛在閒暇時也自嘲過,她現在的身手,如果回歸到來世,定是當特警的料。
隻是此時的唐瑛沒時間去想這些,她全身上下沾滿血跡,潮濕的,乾涸的,混合在一起,完全遮住了盔甲本身的顏色。唐瑛也沒精神去清洗這一身的血汙,她和大多數士卒們一樣,坐靠在城牆上靜靜地休息,緊閉的雙眼卻掩不去臉上的殺氣。敵人是否還會進攻,這不取決於他們,所有活下來的人,都必須抓緊一切時間休息,恢複體力,準備下一場戰鬥。
城牆上的寂靜沒有延續多久,紛亂的腳步聲很快響起,葦澤關裡的百姓和沒有參與這一輪作戰的軍卒走了上來。上來的人們幾乎沒有交談,臉上的神情也不見悲戚和痛苦,多日的作戰,見慣了屍體和血汙的他們,神經早已麻木,隻是在收拾那些屍身的時候,動作依然很小心,很輕柔。
百姓們小心地拿開屍體手中的兵器,為殘缺了肢體的人整理一下遺體,儘量給他們一個完好的軀體,然後把他們抬下城牆。軍卒們則將所有的兵器和弓箭都收集起來,完好的被直接靠放在牆麵上,等下一個人使用,還能修理的捆在一起,拿下去修理,實在不能使用的則堆放在一角,作為備用武器,用來投擲敵人。
“唐瑛?你沒事吧?”
忙碌的人們並沒能讓唐瑛睜開眼睛,需要休息的她也沒有精力再去過問這些善後的事宜,所以,感覺到有人走到了她麵前,她也沒有動,不想動。等靈雲兒驚呼出聲了,唐瑛才緩緩睜開眼睛“我沒事。公主怎麼樣了?”
靈雲兒摸摸胸口“我被你嚇著了。公主今天還好,讓我找你過去。”
唐瑛給靈雲兒一個微笑,扶著牆站了起來“走吧。”
“敵人還會進攻嗎?咱們的軍隊啥時候殺過來?我們還能堅持多久?”靈雲兒走在唐瑛身側,雙手緊緊絞在一起,看著身邊不時經過的人,緊張地問唐瑛。
“會。不知道。戰到最後一人。”不想聽靈雲兒的嘮叨,唐瑛簡單地回答著她的問題,加快了腳步。
“我們,我們不會都死在這兒吧?”靈雲兒死死地咬住嘴唇。這女孩雖然平時也有股狠勁,跟在李秀寧身側,殺起敵人也毫不含糊,但在生死問題上,顯然沒有唐瑛看的這麼開。
“公主的傷勢不輕,最好儘快送回長安醫治。如果公主同意,到時候你跟公主一起走,路上好好照顧她。”唐瑛回頭看了靈雲兒一眼,淡淡地勸道。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