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經夏恪提點,蘇柒已想清楚了她如今的處境皇帝要利用她引慕雲鬆上鉤,便是不上鉤,也投鼠忌器不會輕舉妄動,故而皇帝不會讓她死,因為她一旦死了,慕雲鬆便再無所忌憚,甚至可能悲憤交加,上演一出“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
坦白說,若五十萬燕北軍真的反了,十萬京軍根本不是對手。故而皇帝慕雲澤對於北靖王慕雲鬆,其實是頗為忌憚的。
可憐她一個身世坎坷的小女子,卻成了皇帝與北靖王兩廂博弈中舉足輕重的一顆棋子,殺不得,動不得,可悲可歎。
此時,她望著額角青筋崩起,麵目猙獰的男人,忽然便有些害怕
這哪裡是大燕皇帝,分明是地獄裡爬出來的羅刹,殺人不眨眼的妖魔!
慕雲澤胸口起伏了幾下,盯著噤若寒蟬的蘇柒,忽然便扯唇笑了“你說得對,我不能讓你死,但……我也不會讓你好好活著!”
說著,忽然伸手去撕扯蘇柒的衣襟,蘇柒大叫一聲拚命反抗“你要乾什麼?!”
“乾什麼?”慕雲澤獰笑道,“你如今是朕的才人,深受盛寵,自然要承恩才是!”
蘇柒萬萬沒想到,這混賬皇帝竟禽獸如此,眼見他要向自己身上重重壓下來,生怕他傷了腹中的孩子,情急之下摸到身畔被砸爛的碗碴,抓起來一把向他臉上劃去!
慕雲澤吃痛閃身,覺得右臉頰上一片火辣辣的灼熱,伸手摸去,正摸到黏糊糊的血,頓時如同喋血的野獸般狂躁起來!
他想起,曾經在廣寧,也是這個賤人,將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刺進了他的胸口,險些要了他的命!
想至此,慕雲澤再無絲毫理性,一把拎起蘇柒重重摔在地上,喘息著直起身,在屋內四處尋找能將這賤人置於死地的東西!
當適時,夏貴嬪在門口現身,驚叫道“陛下!您……流血了!”
說著便一疊聲地喊“傳太醫”,門口候著的宮女和侍衛聽說皇上受傷,也紛紛湧了進來。
慕雲澤的瘋狂被打斷,倒也平靜了幾分,望著正一臉驚慌痛心狀,用帕子替自己擦拭血跡的夏貴嬪,忽然計上心來,對她道“聽聞愛妃入宮之前,曾與北靖王議過親?”
夏貴嬪驟聞此問,猶如遭了雷擊一般,趕忙駭然跪下道“陛下明鑒!那是臣妾父母長輩之意,臣妾根本絲毫不知啊!”
慕雲澤笑道“朕不過隨口一說,愛妃何必如此惶恐?”說著,伸手將夏貴嬪扶起來,故作親昵地在她耳邊道“你可知這姓蘇的賤人,便是慕雲鬆的意中人。”
夏貴嬪比方才的震驚尤甚,但好歹反應極快“陛下的意思……”
“她的命要留著,她腹中的孽種,斷不可留!”
夏貴嬪咬了咬下唇“臣妾明白!”
慕雲澤滿意地輕拍了拍夏貴嬪的肩,便轉身離去。夏貴嬪跪送皇帝離去後,便摒退了下人,居高臨下地望著蜷縮在地上,吃痛直不起腰的蘇柒,目光複雜“原來,你就是廣寧那個冥婚媒婆!”
蘇柒被一語道破了身份,頗有些驚訝,抬頭望向夏貴嬪“你曾見過我?”
“見是不曾見過,對你的事可是早有耳聞。”夏貴嬪目光閃動這個毀了她一生,讓她恨之入骨,恨不能千刀萬剮的仇家,竟然就在她眼前,就在她腳下,任由她拿捏……
想至此,夏貴嬪甚至勾唇笑了笑“好叫你知道,我的閨名,喚做夏迎秋。”
“夏迎秋……”蘇柒忍痛想了想,這名字似乎在哪裡聽到過,細想來卻又無跡可尋。
她在念著夏迎秋的名字,夏迎秋亦在心底一遍遍狠狠地念著她的名字蘇柒……蘇柒……沒錯,就是那個姓蘇的賤人,那個鄉野女子,據說慣會裝神弄鬼,不知用什麼妖術,蠱惑了北靖王爺的心!
她夏迎秋生長在廣寧,十二歲時在一次春日宴上目睹了世子慕雲鬆的風采,從此一見傾心,日思夜想,欲罷不能。
後來,聽聞他大婚,娶得是京城望族聶家的千金,她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個夜晚,卻也無可奈何。
幸而其後不久,便傳出聶王妃病逝的消息,她竟滿心竊竊的欣喜。直至她自己也過了及笄之年,便百般謀劃暗示,攛掇自己父親去向北靖王府提親,心甘情願做北靖王爺的續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