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三國!
八月五日,趙雲領大軍麵對紀靈三萬六千大軍已開始交戰時,郯縣的劉曄經過三日通知後,也招來了徐州所有士族代表,開始一項重要的議題。
此次除了徐州本土四大家族以外,還有不少避居此地士族中人,總計約有百人之多,對於劉曄如此鄭重其事的邀請他們中許多並無官職在身者前來議事,自然是頗有些疑惑。
而新任的功曹從事,聽聞他名聲的也多是先前陶謙辟其不應往事,通過門路去打探主持此事的張昭,得到的結果同樣也是未知劉曄想法,這就由不得他們不奇怪了。
從四月劉曄入了徐州後,冀、青之間就被袁紹傳令嚴加戒備封鎖起來,劉曄與幽州之間的書信往來也斷了幾次,非得輾轉許久才能知道一些消息。心裡記掛著妻子的劉曄實際上便打算著迅速安頓好徐州之事,再委合適之人督管此處,然後他便可放心回幽州,等自家大事處理完畢,然後再順應天下大勢變化采取合適的舉措。
“也許大家非常奇怪本牧怎會在此時召集你等來此,客套之辭吾亦不需多說,便直接表明意思,望諸公仔細聽好。”
由於人數太多,故而置席於州府大堂之中,隻有劉曄和他身後的親兵在上首主案上落座,其餘士族代表則是自覺按照地位,門第從前到後排列下去,見禮過後皆跪坐於席上,隻專心聽著劉曄講話。
當然,劉曄也不喜歡先講一大堆無用之廢話,直接便切入正題道“先問一句,諸公各自家有田畝幾何?租賃於百姓,其又各上繳所得幾許?不必說朝廷規定稅率,既然召大家來此,本牧自然心中有數,也有著合適打算,便請諸位明白直說。”
東漢實際上規定的稅率是極低的,曾經一度達到三十繳一的地步,但到百姓處卻一直在六成以上,劉曄如此問話,自然讓這些家中皆有些資產的士族豪強們更有些摸不清底細,不知他究竟打算怎樣。
“屬下家中有田千頃,九成付民耕種,餘下為親族所有,每時收成則上繳七成……”
陳登也在眾人之中,他敏感地覺得劉曄問話中頗有深義,而且實際稅率多少,正如劉曄所說,大家心中有數。見無人敢先應答,他心思一動間便先答道。
“嗯……”
劉曄隻是輕輕點頭,不置可否,神色也沒有明顯喜怒變化。
“臣有良田百畝,從前歲避於揚州後,這些田地兩年間卻未收租,以前如元龍一般,實際收租約為七成。”
張昭實際上是大略知道劉曄打算的,他見大多數士族們處於觀望狀態而不出頭答話,便立即再拋磚引玉道。
果然,張昭一出言,其餘人見他為劉曄新提拔之重要心腹,而陳登也算受重用之人,如此回話劉曄也不見怪罪,其中必有門道……
於是,這些家產或多或少者,紛紛出言將自家情況報於劉曄。
“實際上,幾日之間本牧已將具體情況查明,徐州全境普通百姓一共二百六十萬,其中務農者二百二十萬有餘,其餘四十萬為工商一流;兵員五萬餘,剩下的便是諸位士族中人,約有十五萬以上。而務農百姓中又有將近兩百萬是耕種於諸位田產之中,餘下者為屯田安置。”
劉曄將這些數據緩緩說明,雖然他並未帶著自己主觀感情於其內,可眾人還是聽得極為彆扭,原因便是這幾個比例實在太奇怪了!而劉曄若將另一個刻意忽略的數字也一並說出,這個彆扭感覺隻怕還會更加明顯——官吏三萬餘人!
不算劉曄帶來士兵,實際上徐州現今守兵一共隻有三萬二千,大小官吏竟然差點比守備兵員還多……
“今日來人極多,若細問作答則需時極多,本牧亦非那種極有空閒之人,便直說今日主題。”
等到這些士族豪強們將先前數字記下,劉曄再說道“一年兩季,麥粟相接,便是良田而言,其畝產最高不能過百石,諸公收入能有幾何?且自細算一番,陳主薄,將吾所語重點寫明其上……”
劉曄身後偏右方有一塊約有七尺長,兩尺寬的大木板,這些士族們方才入門時還頗有些驚訝,今見陳群執筆在其上書下“一畝——百石”四字後,這才明白原來卻是為了記錄信息,並著為他們算帳而設。
“然後,以百畝為例,實際年產應為八千石左右,綜合兩季所得,是為一萬五千石實際產量。至於諸公所得,便以八成為例,最終為一萬二千石,而其價值以現今市價三十錢一石計算,應有三十六萬收入。以百畝為單位,諸公自己算下一年又能得多少錢財?”
劉曄雖然說得數字不少,但都是可能簡單算出,而陳群也不急不緩的在板上書寫出來,讓眾人皆可看個明白。
實際上,就算這些豪強收取糧農們九成所得,百畝一年也不可能得三十六萬錢,原因便是務農的百姓們知道自己無論多努力,還是不能為自己多留些糧食,溫飽難以保證,務農積極性自然不高,故而索性少收少繳。
這個問題劉曄不說,他們自己也心裡有數,而對於劉曄最後想說的話,他們自然更加好奇了。
“徐州四戰之地,兩年間曹孟德來攻,百姓流亡,田畝受損極眾。實話與諸公明說,若不采取必要手斷,往後這種局麵並不會少見,比如此次袁術來攻……故而,今次本牧便為宣布一事徐州需擴軍,再招合格兵員六萬左右,如此方能足夠保全住大家利益不損!”
先和這些士族說所得,在他們疑惑盤算為何實際所得差距極大時,劉曄突然跳轉話題,借曹操和袁術先後來攻,引出必須征兵,以此來讓其不會再遭受不必要損失。劉曄這句話一說,頓時讓士族們明白過來,若他們不讓步,劉曄的征兵效果……
原本便是百姓皆被束縛於土地之上!
有實際例子在前,他們當然不會認為劉曄是在危言聳聽。而召他們到一起來,用得也是商量的語氣,算是顧忌到他們麵子和利益,所以士族們雖然依舊有些不樂意,隻在竊竊私語卻也沒有直接跳出來反對。
“征兵是必須的,但今日主題卻並非如此……”
就在這時,劉曄突然又拋出這句讓場麵立時靜止的話語。
“不是征兵?”
士族們看著劉曄平靜如常,頗有些莫測高深的模樣,再經過兩番波折皆是心中好奇之意到達最,不知道劉曄究竟打得什麼主意。
“本牧有意與諸公互利,具體如下首先重新丈量田畝,依照往年平均產量,田地所屬等等一並登記在案;其次,所有田地交由州府統一安排生產,也就是全麵實行屯田製,百姓生產所得上繳五成;最後,依先前各位報備資料,每年由州府統一付於平均產量四成,州府從中得一成,而半數還於百姓,使其能夠休養生息,且擇中精壯為兵,必可保持此種所得利益劃分長久延續下去!”
劉曄一氣說完後,便不再多言,隻看著下麵果然麵色各異,紛紛交頭接耳,一片嘈雜的士族豪強們。
其實,隻要稍稍精明之人,就會明白劉曄所說重點,不在於表麵上他們士族所得從八九成降為四成,而在於實際所得多少、以及能否長久保證問題上!
因為農民的消極怠工,故而實際產糧數量並不高,若以此來計算他們反而可能有多收入!
“明公信義之名,中原皆知,吾等願意合作!”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首先讚成的竟然是趙家族長。
“正式手續,本牧亦會以文書明發!”
劉曄輕輕點頭,再補充了一句。此話一出,頓時又連續有幾人起身表示同意合作。
想劉曄講信用之名,實際上由於代郡商會的存在,在這些多有利用自家優勢經商的士族中,是早有流傳的。何況他還明確表示並非“空口無憑”,而是白紙黑字的明文約定?
張昭在旁邊看著最先表示同意的十人中,四大家族全在其內,而算最早知道劉曄心意,並且從頭至尾細作分析劉曄深層意思的他,對於這個看似讓士族吃虧,實際上卻是保其利益不失,更有可能會有贏餘的“合同計劃”也是最早知曉細節的。
故而見到首先同意的往往是大家族代表後,頓時心中頗有些感慨——這些人能夠成為一方豪強,正是因為他們眼界高明,能分清形勢!
人很多時候是極容易受到彆人影響的,那些中小家族代表在發現大家族中人先後表示同意後,就算他們依舊沒弄清楚個中底細,卻也知道那些大家族不會平白吃虧,於是也隨大流紛紛表示讚成。如此一來,大局已定,剩下不影響大勢的零星小家族最終也是完全同意這個分配計劃。
當一年後,當他們發現自己所得完全超過以前時才完全明白過來,其後反而成為了支持劉曄最堅定的階層……
土地所有權的問題,劉曄沒有興趣現在糾纏其上,但現在將土地控製在自己手上,就等於將百姓也掌握到了手中,統籌安排之下,再開墾荒地充分地利用人力資源加強收入。
這個“合同計劃”的最後,得利的不僅有士族,還有能夠脫身得到溫飽餘糧的百姓,而得到最大利益的,卻是劉曄!
得到了比以前更多實惠的士族們,漸漸對於土地隻看收入來源,而對於百姓隻是通過這一個中轉過程,就完全失去了控製力!從此以後,徐州士族們對於劉曄的統治完全處於支持態度,一舉而數得。
治理一地,難處有很多,但能使這一地的百姓、士族全部歸心,使他們的利益與自己捆綁在一起,後麵所有措施都僅是水到渠成而已。
劉曄的這個“合同計劃”全麵施行屯田作法,稍後同樣會用於幽州,這算是他為解決與士族間矛盾內患所作出第一個正確舉措,以後他還會陸續有新的方案出手,在不斷給予士族們豐厚的利益同時,也在漸漸地改變著他們。
“治大國如烹小鮮”,即將作父親的劉曄同樣也在這個過程中,漸漸完成成為擁有治世之能的改變!
……
“報!敵方主將趙雲排陣營前挑戰!”
八月四日清晨,紀靈剛剛擊鼓升帳,未等眾位屬將來齊便聞得此報。
“敵方此時來到,顯然立足未穩,排陣不嚴,將軍請立即出戰,末將願為先鋒!”
橋蕤實際位置是副帥,而且他是十足的主戰派,但對於紀靈他還是有著幾許尊敬的,故而隻是表明自己態度。
“屬下以為,現今敵方來攻顯然是有備而來,應當多派探馬查知其底細,然後再作計較!”
見到紀靈望來,陳紀不慌不忙地說出自己意見,既然要作戰,顯然是先“知己知彼”更好一些。
“我軍屯於靈壁已有數日,現今敵方已壓到營門,若不出戰,士卒不知底細下,豈非會士氣大降?”
橋蕤針鋒相對地直斥陳紀道。他對於老資格,武勇又屬袁術手下第一的紀靈客氣,可對於陳紀卻不那麼友好,原因便是其認為陳紀此人膽小如鼠,才學亦不見得多強,全靠溜須拍馬,以此來贏得袁術重視,這才能夠上位。
“二位所說皆有理,但出兵試探攻擊一次即可,從先前得來劉曄與曹操交戰情報看來,其手下兵員不會太多,如今徐州初平,亦不可能完全抽調軍力來此。故而這趙雲所領部曲應當不多,出戰以振士氣正合!”
看著兩人的爭吵,紀靈頓時覺得再聽下去也是無法理出頭緒,索性便將自己想法直接說出作出決定。
但是他得到的情報並非完全清楚,對於劉曄擁有的但並未在與曹操對峙時使用的騎兵數目更是未知……
“將軍英明!”
再怎麼爭,或者心底有多少不屑,在主將命令下達後這話還得如此講過。
三通鼓響後,紀靈親領兩萬五千大軍出戰,而留下陳紀和一萬一千人馬守備營盤。
等到兩邊排開陣勢,隻見得一邊主將身披精製白銀甲,手執九尺亮銀槍;一邊青銅重甲披身,手中三尖兩刃槍,各坐於良馬之上相互對望。
“我軍並無相攻之實,汝為何無故來攻?難道他劉子揚不怕天下人恥笑麼?”
雖說各自心中有數,但這種爭辨還是有必要的,若能說倒對方,必然使己方士氣大振,而對方反之。紀靈個中老手,當然是精通其道,絲毫沒有兵壓他人邊境,本就存心不良的羞愧覺悟。
“笑話!方圓百裡之內,又豈有大股盜匪需要彼軍來討?近四萬人馬屯於邊縣,且威脅明正言順代管徐州之吾主,尚言無相攻之實?吾主劉幽州是仁慈之人,若彼軍即刻離去,則戰事不起,可化乾葛。不退則廢話少言,直接戰陣上見個高低,看你等本事是否與嘴皮和麵皮一般厲害!”
趙雲當然不會在這個問題吃虧,反而借機將自己進入彆人勢力範圍事實以“勸彼離去”為由掩飾,讓存著彆樣心思的對方無法回避。
“汝等大軍入境,反而強辭奪理!挑釁在前,狡辨在後,吾若不應戰豈非顯得恁地無用?話不投機,便戰陣見個高下吧!”
紀靈見到趙雲果然不上當,知道言語上難以占到便宜,索性便直接結束問答排軍回陣,依著先時計劃來試探趙雲軍隊實力。
“吾等堂堂男兒,是為守家衛土而戰,豈會怕你!”
趙雲喝完之後,便也領著親兵從前陣讓開之通路回到中軍之中,所有命令皆由此發出。
徐州士兵們的裝備,比諸於劉曄在幽州親屬部曲最差了許多,但同其餘諸侯卻是相差不多,此次出征兵員裝備,也是通過細挑後質量最好的。打造強兵利器,這個倒還需一段時候,等局勢穩定,再有合格工匠,這才能夠著手此事。
兩軍裝備相若,但其素質卻有高低。袁術起家之兵是從荊州南陽而來,又混雜有豫州一帶兵員,現今到了淮南一帶自然戰鬥力在水土不服下是會打些折扣的,何況其軍紀不嚴,缺少管束也是出了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