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眼兒上次被抓進牢中時,與墮落為無賴的牢頭張景混的不錯。酒肉穿腸過,張景多少了解一些牛眼兒的行當。本地的娃子到他手裡,他有本事不留痕跡賣到外地去,再彆想找回來。
雖然牛眼兒出去後,繼續人模狗樣兒,隻是那兄弟長兄弟短的交情淺薄了許多。這個娃,模樣極好,想著牛眼兒還是會看在以往的麵子上,給個好價錢的。
張景拍響了那扇木門,很快裡麵一個聲音警著道“誰呀?”
“我,老朋友。”
那人把門開了一條縫,目光從張景臉上掃到他身上的衣服,忙關上門。
張景一腳抵住門,“嘖,什麼眼神兒?看不到我背上的貨嗎?我是你老大的朋友。”
那人將信將疑,可是又關不上門,衝院子裡嚷道“快來幾個人!”
話剛說完,門就被張景不耐煩的踹開。“景爺都說了,是來送貨的!耳朵塞了驢毛了?”
幾個人從後院衝出來,一個胖碩的人走出來,嗬嗬笑道“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景爺嗎?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我說牛老大,你這手下忒沒眼力價兒了,哪有把客人往外麵趕的道理?”
“我以後好好教導,景爺裡邊請,裡邊請。”說著,一雙碩大而些許外凸的眼睛,瞥了一眼張景背上的雲樹。
見是老大的朋友,眾人散去。
在前廳內,張景將背上的雲樹放在椅子上。
牛眼兒一雙眼睛色相畢露,涎著臉道“景爺,這是?”
“貨怎麼樣?”張景抓起桌上的涼茶,不用人請,自己喝了起來。
“貨是不錯,您這是唱哪一出啊?”牛眼兒撩撩眉,掃了掃張景的衣衫。
“你管我唱哪一出?這貨,接,還是不接?”張景不耐煩道。
“您總得跟我交個底兒不是?這貨來的可乾淨?沒什麼牽連吧?”
“這人是本地的,不過,在這縣城中並沒有什麼熟人。以你的本事,以這娃娃的皮相,你輾轉到千裡之外,比如京城,準大賺一筆。我是看咱兄弟一場,來捧捧你的生意。”
“那我多謝了。”牛眼兒打哈哈道,“不過您下次來捧兄弟的場,能不能換身衣裳?您這樣兒,還真容易嚇到人。”
“這個下次再說啦,這個,能給兄弟個什麼價?”
“您是最近在牢裡收銀子收得不痛快,想換換口味了?”牛眼兒堆著笑,繼續探聽道。
“就是看這小娃娃不順眼。你快點給我結了,我還要回去當差。”張景不耐煩道。
他忽然很想走掉,他怕再等一會兒他會後悔,他鄙視那樣的自己,所以努力壓住後悔的衝動,還站在這裡。
“這樣吧,都是自家兄弟,二十兩。”牛眼兒一副哥倆感情甚好的模樣。
好歹跟牛眼兒打過交道,才不會三言兩語被他糊弄。“你對兄弟也忒小氣了吧?”
“唉,這孩子都這麼大了,都記得事情了,我再轉手,也有些麻煩,這都是掉價的。”牛眼兒做出為難的樣子。
“掉價?我信你的鬼話?你單看這相貌!我敢打賭,你乾這行這麼多年,絕沒有經手過這樣兒的!”
“灰頭土臉的,不過就那樣兒。”牛眼兒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
一句話說得張景有些怒氣。他是從沒見過比這孩子更漂亮的人兒了。張景在屋子裡打量一圈,把剛放桌上的半盞涼茶倒在自己衣袖上,抬手給雲樹擦了把臉,拂去她滿臉的塵土,雲樹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沒有醒過來。
張景給雲樹擦完臉,他自己都微愣了一下,但像是為了解恨似得,告訴自己,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斷沒有退縮的道理,不管怎樣都要把這小家夥賣掉。
牛眼兒已經看得挪不開眼了,裝都裝不下去了。
張景冷笑道“這孩子若是醒過來,一雙眼睛更是驚人的靈動!你就彆跟我在這裝了,好好說話。若是價錢談不攏,景爺再找彆家。”
看張景要去找下家,牛眼兒慌了,這樣的絕色,他從未見過。“都是老朋友,三十兩,我現在就給你結賬。”
“都是老朋友,五十兩,這小子就是你的了。”張景作出慷慨狀。知道這小子入了牛眼兒的眼,再沒有自己殺價的道理。
牛眼兒皺皺眉頭,“五十兩?若是個女孩兒就好了,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麼?大家之中不乏膩煩了女子的,這般難得的貨,還不搶破頭?行情你自是比我清楚,就不必這般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