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樹明眸盈笑,“我在幫宏哥哥儲備幫手啊!”
“幫手?”
“宏哥哥要做大事,我雖有心幫助,奈何因為身份,能做的有限。君山天資極佳,隻要教導有方,十年後,對宏哥哥大有助力。”
“你不是可惜他天資極好,卻有一對糊塗父母,想要維護他?”
心思被猜到,雲樹笑得有些尷尬了,“我也,確實,有這個意思。”
“你不再與他母親計較了?”
“如果趙舉人能深明大義一回,同意送君山去青山書院,那麼,君山自此就不在曹金蕊身邊了。?”雲樹勾唇壞笑,“學院的先生教給君山的,自然與在曹金蕊身邊的耳濡目染不同,長大後的君山,即使前途無限,還會與曹金蕊那般親近嗎?”
都說望子成龍,骨肉至親,那麼兒子成才,卻與自己不再親近,曹金蕊又是怎樣的感受?即便她現在也能想明白這個道理,她會舍得拒絕嗎?
“有長進啊!”餘宏點點雲樹的腦袋。
“是宏哥哥這些日子教導有方。”雲樹順勢拍了個馬屁。
本來雲樹是想讓楊千找個機會,把曹金蕊丟進冰湖裡,嚇唬嚇唬她,省得她餘生過的太安穩了。可是這半年多的學習,讓雲樹有了更多的謀算,在看到趙君山的時候,她改了主意。如今看來,陽謀的效果也不錯,甚至更好。
“不過,若是趙舉人不讓你如願呢?”餘宏看雲樹的小自得,忍不住拋出一個不如意的假設。
雲樹愣了愣師兄果然是師兄。“這取決於師兄想不想要君山這樣一個幫手。”
雲樹竟將處理仇怨的決定權交給自己,這般的維護自己的謀劃,很是用心了。雖然當初與她說的那些宏圖大誌,半是玩笑的意味,隻是為了引她說出心裡話,打開心結。在雲樹心裡,雖未再次鄭重提起,卻儼然當真。
餘宏換了話題,“接下來的兩天,要做什麼?”
雲樹見他不想談,也不再執著於這個話題,看看寬闊的街道上,泥濘起來的雪與陌生的城中人,喃喃道“濟陽城雖然是我的老家,我也就為了給舅舅買禮物,逛過一次。”
忽然,雲樹眸光閃動,“宏哥哥,要不明天帶你去我舅舅家吃飯吧?明然表哥今年十七,你也多跟同齡人打打交道。”
餘宏啞然。他想說你舅舅家,我去做什麼?可是看到雲樹殷切的目光,隻覺開不了口。改成了僵硬的點頭。
雲樹見他應允,高興的接著道“宏哥哥不用擔心。我舅舅你也見過,很是和善,明然表哥也很好!至於舅母,宏哥哥見了就知道了。”
雲樹搬到白樹村守孝後,李竹英曾去看過她兩次,那時,餘宏已經是雲樹的師兄了。
雲樹想了想,又絮道“其實舅舅家還有兩個表哥,明思與明誠,不過已分出去住了,我還沒見過。”
又道“我雲家人丁單薄,尤其是父親去京中做官後,就沒回來過。逢年過節,也是與那些京中的官員走動。不過也沒我什麼份兒,我唯一去過的是黎哥哥家。說起來,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好好的走過親戚。”
說到這裡,回頭對雲奇道“你去往舅舅那裡遞上拜貼,再跟雲管家說,讓他好好備上禮物,我明天和宏哥哥去舅舅家走親戚。我跟宏哥哥在城中走走,你先去吧。”
“是,公子。”雲奇告退。
餘宏唇角染了笑意,聽雲樹絮絮叨叨。本是千山冰雪,生生浸染了人間煙火氣。走親戚?他也沒有過。
在低頭看雲樹的瞬間,他忽然想明白了,想明白要把她教導成怎樣一個人了。要她能謀善斷,能征善戰,扛得起命運的磨難,又懂得欣賞生活的美好與淡然。儲蓄著他自己對生活的所有美好與希冀,又偶爾通過她的分享,來緩解自己心底的風霜與荒蕪。
餘宏在雲樹的絮語中,陷入自己的思緒。在一個闊大的書店門前,被雲樹拉住衣袖。
“藏書閣”三個字,矯若遊龍。雲樹仰首盯著牌匾,喃喃道“這便是我雲家百多年來的立家之本,如今,斷在我這裡了。”
雲家本也是耕讀起家,在雲樹太祖父那一代,為了更好的傳承書香,教育子弟用心科舉,便開了這家藏書閣。
不僅售賣書籍,還搜羅各類珍貴書籍,雲宅內的私家藏書閣則成了這類書籍的歸屬,更重要的是有最新的科舉用書。後來藏書閣越做越好,不僅擴大了鋪麵,而且在國中文風興盛的城中均有分店。
在極為嚴格家教中,雲家子孫不辜負祖先所望,雖然未曾入閣拜相,但代代都在朝中做官。如雲樹雖然是個女孩子,雲進同也早早便給她請了最好的先生,為她開蒙,甚至以科舉的內容給她授業。
這百多年來,雲家書香世家之名在濟陽城中日盛,隻是子嗣卻日漸凋零。雲樹的祖父是獨子,父親是獨子,到她這一代,再翻家譜,竟然隻剩下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