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色!
燕城監獄給每位服刑人員每周幾次的親情電話,這個電話隻能是從監獄裡打出去,外麵打不進來,往往缺了什麼需要什麼,江月照會在電話裡跟馮管家說。
每月還有一次的探視機會,每次20分鐘,而這個珍貴的機會江月照卻不是每次都用,她不想見到馮管家,每一次都明顯的比上一次老。
明明在裡麵的人是她,仿佛呆在外頭的他才受儘了苦。江月照明白這都是心理因素,可馮管家如今是她唯一的沒有親緣關係的親人了,她在裡麵瘦了,瑩潤的臉頰凹陷下去了,可這太正常了,不過落到他老人家的眼裡,卻怎麼都受不了。
所以有時候她乾脆幾個月都不見他一次。
馮管家沒有辦法,今時不同往日,他如今的地位人脈都不足以為他爭取特例去看望大小姐。
顧城可以。
但是江月照不見他。
一次都沒見。
其實顧城可以以領導的身份強製性的來探監的,可是他沒有。而是選擇潤物細無聲的方式,讓她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他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打動她,但是至少,這樣她就不會忘記他。
“0491號,出來。”
鐵門上的窗毫無預兆的啪一聲打開,女獄警嚴肅的聲音從柵欄縫隙裡傳進來,到裡麵回聲嘹亮。
“……鑒於你在服刑期間表現良好,改過自新,因此我們考慮予以你減刑。希望你重新踏入社會後,能夠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江月照麻木的聽著,在監獄裡兩年,她學得最快的大概就是麻木的接受一切,包括她一個月後就能夠出獄的消息,她就那麼聽著,並沒有太大的觸動。
沒有人懂得她失去了什麼,就算如今刑滿釋放,對她來說,很多東西就像眼下的細紋,生了,也就都回不來了。
出獄的那天是李指導來送她的,相比於她的平靜,李指導仿佛才是出獄的那個人,比她還要興奮。
“其實時間過得還是蠻快的,是嗎?”李指導興衝衝的道。
江月照笑笑沒說話。
她換下囚服,時隔兩年,再一次穿上自己的衣服,是一件直筒的黑色羽絨衣,上個禮拜她剛讓馮管家給她寄來的。
換在從前,她是絕對不會穿這種一裹就看不出身材曲線的衣服的,可是現在,羽絨的綿軟厚實能帶給她安全感,讓她舒服。
李指導送她到監獄的最後一道大門門口,將她簡簡單單的一個行李遞給她,笑容第一次淡了下來,卻多了分真摯“以後大概都不會再見到你了吧,希望你以後,一路順遂。”
江月照點了點頭,難得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謝謝,您也保重。”
燕城監獄的大門終於緩緩的拉開了,若說之前江月照一直冷靜到麻木,到了這刻,她不可能全無感覺。
是激動嗎?
當然激動,可激動中還有對未來的彷徨。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江月照完全沒留意到外麵蹲守著一圈記者,一見門開,頓時蜂擁而至。
“江小姐,兩年了,終於出獄了,你有什麼感想嗎?”
“江小姐,你以後打算怎麼辦?要回江氏嗎?當初你離開江氏的時候留下了一大攤爛攤子。而今聽說江氏就快要上市了,你這時候回去不怕被人說你分一杯羹麼?”
“你還打算再一次奪回江氏的經營權和控製權嗎?”
一隻隻話筒戳到她眼前,一個個犀利的問題衝她拋來,那些記者們就像蝗蟲一般,鋪天蓋地的,罩得她尋不到出路。
江月照努力克製住自己的身體不要發僵,可多年沒有直麵媒體的經驗了,她克製得住自己的情緒,卻克製不住那自然的生理反應。
她想穿越人群尋找馮管家的身影,可他們擋著,她什麼都看不到。
她的臉漸漸白了。
就在這時,喧鬨不停的記者們漸漸安靜了下來,他們接二連三的朝外圍某個方向看去,是一輛黑色奧迪車的停駐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重要的是那塊車牌,政府部門的車。
政府部門的車偶爾在路上碰見,不稀奇,可停在了燕城監獄門口,那就不平常了。
有眼尖的記者發現車前窗的儀表盤上擱著市政府大樓的出入證。聯想到江月照的身份,心想不會吧……
可下一秒,從車上下來的男人就證實了他的猜想。
“顧書記!”
身邊的同行失聲叫了出來。
記者群轟動了,紛紛奔過去。江月照不關心來人是誰,隻想趁機悄無聲息的離開,可她剛轉身—
“老婆!”
她立馬僵立在那,渾身起了一陣陣戰栗。
“歡迎你回家。”
男人走到了她身後,輕聲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道。
江月照回身,一句“顧先生說笑了”卡在疊起的閃光燈中。
看那些記者們的反應,外界還不知道他們離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