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紅顏記!
厲氏小產,躺在床上下不來,又受了風寒,每日能睜眼喝下藥便很是不錯。紅顏自然是希望她早死早好,章氏心善,倒還請著大夫每日給厲氏看病,好藥也給用著,因此厲氏竟然慢慢緩過來了。
厲氏暫時鬨騰不起來,紅顏也有時間做彆的事情了。
這日正值臘八,闔府上下打掃衛生,預備迎接新年。洪恖領著淩蘭兒並一雙兒女來到府上,說是要討臘八粥喝;但其實雙方心裡都跟明鏡兒似的,紅顏要托淩蘭兒把阿辰賣到遠方,並且不讓彆人知道她、以防政敵從她口裡知道任家的把柄;淩蘭兒要賺紅顏這個人情,加深關係,以圖未來發展。
章氏喜歡孩子,便將洪恖一雙兒女帶去挽霞居同玉顏一起玩,玉顏缺伴,有人來高興得什麼似的,恨不得黏在兄妹二人身上,誰扯也拉下不來。
代興陪著紅恖在連理湖心亭中煮酒吟詩,賞雪配粥,添了幾樣小菜在那,二人好不歡樂。言語間代興多問洪恖功課之事,洪恖耐心解答。
紅顏在霓羽樓遠遠看見湖心亭中披著披風的二位郎君,不禁笑了出來“兩個呆子,大冷的日子在那裡吃酒,回來之後得花多少爐子炭?“
淩蘭兒就著她的手看了一眼,道“你管他?這些男人都倔得像驢,你喊他往東他偏往西,撞了南牆還要撞。”
紅顏挑著眉,眼中閃著狡黠的光“洪大人如此溫雅之人竟然不能被蘭姐姐降服?”
蘭兒往紅顏腮上擰了一把“少貧嘴,彆給我冠上‘不賢’之名。”
紅顏聳聳肩,冷笑“原以為姐姐是個世外之人,沒想到也在乎那些虛名兒呢。”
蘭兒反駁“虛名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在乎那些乾什麼?隻是人活於世,哪有幾個能不看彆人的眼色過活?識時務者為俊傑,讓自己活得更好些豈非樂事?”
紅顏心中雖然不悅,但她不是代忠、較為圓滑溫潤一些,不會合不來就甩臉走人。紅顏又是一笑,扯著蘭兒的手腕,道“你自己說的,若是你賣給我的丫頭有半分不是,你負荊請罪,怎麼如今還坐在這裡亭亭玉立的?”
蘭兒歎口氣“當初不過一句玩笑話,當時對自己恁的自信,如今卻打臉了。誰知道人心隔肚皮呢?看著老老實實的,卻勾引爺們壞。要是我的丫頭,早打死了。”
瀟瀟道“蘭姐姐這當家主母的氣派十足。若是換作平凡人家,必不敢輕易動那些上了道兒的丫頭的。”
紅顏順著瀟瀟的話誇蘭兒“要不如何外人皆傳蘭姐姐和洪大人鶼鰈情深呢。”
蘭兒臉微微一紅,露出溫婉的笑容。
的確,洪恖待她很好,身邊除了通房也沒有彆人了——那個通房洪恖統共也沒去找過幾次。
紅顏低語道“我已將阿辰縛了,綁在車裡,一會兒你走時隻說我送你禮物,運走便是,千萬彆教代興知道了。”
蘭兒聽了,突然叫了一聲“壞了。”
瀟瀟捧著一個官窯的瓷杯,問“什麼壞了?”
蘭兒滿眼驚恐和不知所措“我那官人是個呆子,平生最不會說話。我忘記囑咐他守口如瓶,若他多吃兩杯酒吐露出來······”
蘭兒話音未落,紅顏便聽見院子裡小廝的聲音喊起來“三少爺去哪?”
真是什麼壞來什麼!
紅顏急忙也追去。
等紅顏氣喘籲籲來到捆綁阿辰的地方時,代興已和阿辰抱在一起哭了。
紅顏退回去。
她心裡滿滿都是罪惡感。
阿辰不是不適合代興,但她不該操之過急,更不應為雲檀所利用。
阿辰倒也有幾分膽識,並不嚎啕“是奴婢糊塗,落到這般下場無怨無悔。可奴婢放心不下少爺,阿夕不是能撐住的,若雲檀姐在一日,少爺便不能不注意。”
代興強忍悲痛,搭在她肩上的雙手加力,骨節和青筋都爆了出來“莫愁,我定會當心。反而你一去萬裡,不知身在何方,待我功成身就,踏遍千山萬水也要尋你。”
阿辰淚如泉湧,心中無限感慨,卻也不能多言。哆嗦了半日,隻說“少爺今後,千萬彆記得阿辰了。”
代興心痛難忍,卻不能多說半個字,隻能垂頭默淚。
紅顏看得心塞,便自顧自回來,心中又起了一個主意。
等紅顏回來,蘭兒和洪恖已經站在那裡等了許多時。蘭兒一臉焦急地左顧右盼,洪恖則滿臉通紅,一臉愧色。二人見紅顏回來,連忙迎上去,一個勁道歉。
紅顏擺擺手“無妨。既然興兒已經知道了,便告訴他,是賣到黔州去的。”
蘭兒一愣。
原本不是隨便賣嗎?
但紅顏這麼說了,賣的錢又是自己收的,於是也不多問,隻點頭應下。
又坐了一會兒,代興回來了,洪氏夫婦便也告辭離去、按照紅顏交代的跟代興說了,才帶著阿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