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鳳天下!
秦長卿這才醒轉過來。
他連連掙紮,卻未曾掙脫兩人束縛,那鐵鉗似的手指,更是勒的他滿頭大汗。
雖是如此,秦長卿卻依舊努力的抬起脖子,掙紮著看向阿合馬“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哼!”
阿合馬一揮手獰笑道“你暗中勾結赤賊,更將府藏之庫納為己有、中飽私囊。為求能夠掩蓋罪責,故此放火燒庫,你以為你的伎倆我便看不出來嗎?”自身側取出一本賬簿,他隨手一揮便將其丟到秦長卿眼前。
“這,怎麼可能?”
秦長卿雙手顫抖,將那賬簿接過,緩緩打開看著上麵所記錄的每一筆錢糧。
而在這上麵,那一行行的文字已然遭到塗改,和他記憶裡麵的根本對不上。
這是要將府庫被燒的罪責推脫到自己的頭上嗎?
高踞其上,阿合馬郎聲訴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再說?”
秦長卿恍悟過來,旋即拜倒在地,訴道“小臣明白了。”一對沉穩黑眸,再不複往日光彩。
自投入阿合馬麾下之後,他便知曉此人生性狡黠、更兼殘暴不仁,並非相與之輩,隻是當初為求能夠安濟蒼生,故此投入其麾下,當了一個給事中書。
孰料今日,他卻被自己的上司當成了擋箭牌,好免去自己失職之責。
如斯對待秦長卿早已經傷了心,胸中韜略也全數消弭,隻剩下一片無奈。
雖是被捕快製住,但是秦長卿卻也沒有掙紮的打算,就這麼任由著自己被拖走,而未來究竟會如何,他更是無能為力,隻能成為這群番邦異族之人淩虐漢人、欺壓漢族的有一個典型的例子。
“該死的阿合馬。我誓殺汝!”
五指攥緊,王著側目撇過那被自自己身側拖走的阿合馬,更感五內俱焚。
然而他現在時候自保尚且困難,如何能夠自阿合馬手下救下秦長卿?
那阿合馬自是察覺到王著的憤怒,隻是毫不在意“我讓你去抓宇文威,你抓來了嗎?”
“啟稟大人。宇文威我已經控製住,目前還在香滿樓。”王著俯身跪下,頭顱低垂的回道“還有,根據此人所述,他的那些錢財乃是得自赤賊。身上僅有數十兩紋銀,其餘財寶尚且被收藏起來,並未攜帶。”隨後便將關於宇文威的事情一一訴說。
“哦?這可就有意思了。”
摸索著下巴,阿合馬立時笑起,驀地從座位之上坐起,甚是暢快的笑著“既然如此,那你立刻將那宇文威給我關入大牢之中,每日審訊務必確保將那寶藏的藏寶點給我弄出來。記住了,動作要快!不然被赤賊發現了,那可就糟糕了。”
此時此刻,阿合馬隻覺得自己仿佛得到了神明庇佑,竟然從天而降,落下了這樣的一個功勞。
倉庫被燒、糧食被毀,此乃重罪。
他雖是將此事將其推到秦長卿身上,然而其頂頭上司也斷然無法避開責罰。
但是,如果能夠將這筆財富納為私有,那便可以填補損失,甚至將功折罪也是有可能的。
王著無奈,隻好應道“屬下明白。”
退去之後,他又重新回道香滿樓之中,而那宇文威也一直停留在這裡,未曾離開。
見到王著一臉苦楚,宇文威嘴角微翹,便問“王大人為何這般苦楚?莫非是因為我的事情,所以才這般樣子?”
王著自感虧欠,俯身拜道“不敢勞煩先生。隻是我那好友命途多舛,故此傷心罷了。隻是先生——”頓了頓,他雙眉蹙緊似是感覺有些無奈,旋即回道“先生,你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吧。”
“哦?這是為何?”宇文威問道。
王著回道“實不相瞞。之前我擒拿先生時候,以為先生不過一介貪財吝嗇之徒,豈料自見到先生之後,便感覺先生氣度不凡,非是尋常之人,之前諸般行徑,不過是為求自保罷了。然而先生雖是大才,但朝中卻是奸佞縱橫,非是良善之輩。那人,竟然打算戕害先生,想要謀奪先生之財!”
語及憤怒之時,王著驀地一揮,拳風呼嘯立時便將旁邊木桌整個打爆。
木屑嵌入血肉之中,滴滴鮮血濺落地板,王著卻未曾感覺疼痛,隻感覺胸中阻塞的很,似是壓著一塊丈許大石,根本難以抒發。
宇文威卻是搖搖頭,回道“若是這樣來看,那我更不能輕易逃走了。”
話甫落,王著立時驚住,抬起頭看著宇文威卻覺得不可思議。
他懇求道“但是你若再不離開,那邊有生命危險。”言辭懇切,他卻不希望眼前老者在這年近天年的時候,還是遭逢這般戕害。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王著非是阿合馬那般殘虐之人,又豈能親眼目睹眼前老者,飽受惡人殘害?
“但我若是離開,那你會怎麼樣?”宇文威搖著頭,微笑著拒絕了“若是放我離開,以那人的脾性,隻怕你也難以保全性命吧。”
王著雙目微垂隻感無奈,複有猛地睜開眼睛,一臉戾氣“若是這樣,那也不過是一個玉石俱焚罷了。”
腦中忽現昔日關公當庭怒斬,他已然下定決心,誓要誅殺此燎。
“雖是如此。但若是輕易暴露,那豈不是可惜?”宇文威卻抬起雙手,抵到王著身前,笑道“我不過一介老朽,本就沒多少年可活的了。若是能夠助你鏟除奸佞,又何懼此殘身?”神色平靜,一臉坦然,儘顯自己名士之風。
“我明白了。”
王著頓了頓,似有所得之後,旋即單膝跪地,對著宇文威叩首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