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仙城方圓十幾公裡,如果全靠腳力和眼睛去尋找祭壇,恐怕十幾個小時都不夠用。
怎麼樣才最節省時間?雲康微微皺起眉頭,在腦中記憶裡搜尋關於道家祭祀的知識,希望能想起一些有用的東西。
道家祭祀也稱醮法,是一種與神靈相通感的禮儀,分為陽事和陰事兩種類型。陽事醮法也稱清醮,比如祈福禱雨、解惡禳災之類的活動。陰事也稱幽醮,比如攝召亡魂、溝通幽冥之類的。
無論清醮還是幽醮,都要在道觀的祭壇上舉行,先建壇布齋,奉上供品,然後誦經拜懺,踏罡步鬥,捏訣念咒,最後走上仙橋神台,拜謝神靈天尊,完成醮法儀式。
雲康將道家祭祀的過程想了一遍,覺得有點門道了,如果真要用血祭開啟秘境,屬於陽事還是陰事,是清醮還是幽醮?
搞清楚這一點很重要,如果是陽事清醮,隻需將幾滴血液混入醮法的靈水中,就可以完成法事,根本不必殺人取血,那麼鄢茯察他們就沒有危險。
但如果是陰事幽醮,要用大量的血液交煉亡靈,拔度幽魂,殺生獻祭,上供取血,鄢茯察可就危險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陰事幽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對方想要鄢茯察的一條命,如果隻需取一點血,就不必大費周章把人抓走。
既然是陰事幽醮,雲康心裡就更清楚明了,根據五行擺陣方位,陰事的祭壇應建在北方玄冥之所,目標是超度幽魂,使枯木逢春複蘇,再度發芽重生,即為水中生木。
木屬東方,水屬北方,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在仙城的東北角應該有一座道觀的祭壇。
雲康想通這些關節,眼睛頓時一亮,立刻離開大屋,沿著仙城的主街道往東北角方向奔去。
他一路疾奔,途中沒有遇到任何人,很快就找到了一座道觀,從外麵看去頗具規模,而且有點眼熟的感覺。
煉氣四層的功力,視覺已經變得非常敏銳,雲康此時沒用手電筒,眼前又隔了一層朦朧的薄霧,仍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道觀就是當初薑墨拍照合影的那一個,雲康曾經看過薑戎戰存的照片,裡麵的細節與眼前的道觀一模一樣,都是飛簷密瓦,殿宇層疊,門外兩邊有兩尊石頭神獸。
兩年前,薑墨就是在道觀出了事,雲康心中確定,他已經找對地方了。
道觀外麵的兩扇玄色大門緊閉著,門楣上的橫匾寫著三個金字度厄觀。
雲康站在門口瞅了一眼橫匾,這座道觀的名號倒真奇怪,“度厄”二字更像佛教中的法事,想不到竟然用作道觀的名字。
不過他轉念一想,道教中也有禳災度厄一說,用“度厄”做觀名,也能解釋得通。
目光越過大門和高牆看過去,裡麵依稀是規模宏大的觀宇樓台,雖然年久失修,顯得有些陳舊破敗,但跟街道上其他的破屋子相比,仍然是巍峨屹立,氣勢不凡,有一股仙道神氣在其中。
雲康走上石階,把兩扇大門推開,進去之後又轉身關嚴了門。這一開一合,兩扇門發出咯吱咯吱的怪聲,在寂靜的深夜裡顯得異常驚悚,把他自己都驚了一跳。
院子裡是一座敬香打祭的配殿,裡麵供奉了幾座仙姑的石像。
雲康邁步進了配殿,左右打量了幾眼,這些仙姑都是慘白的大圓盤臉龐,眉眼用黑炭筆描畫得很濃,大紅嘴唇,兩團紅臉蛋。她們身上披的紅綢緞子已經發黴,破成一條條的碎布,站在殿中兩側,瞪著黑眼珠直勾勾瞅著他。
冷風從窗外吹進來,嘩啦啦一陣亂響,把仙姑身上的破綢布吹得飛揚起來,落下一片厚厚的灰塵。
“咳咳!”突然有人咳嗽兩聲,在空曠的殿中響起來,十分刺耳。
雲康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心臟幾乎跳到嗓子眼,他連忙轉頭向四周看去,到處一片寂靜,什麼人也沒有。
剛才的咳嗽聲從哪傳來的?聽起來像男的,又像一個女人。夜色烏黑一片,雲康站在仙姑殿裡,周圍被陰森的黑暗籠罩著,心裡直發毛,根本分辨不清楚聲音的方向。
“是誰?”他乾啞著嗓子喊了一聲,殿中十分攏音,他等了半晌,沒有人答複,隻能聽見自己的回音在四處飄蕩。
雲康用眼睛瞄一瞄殿中的仙姑像,感覺她們個個都像活的一般,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圍繞在他身邊,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他。
雲康不是膽小的人,但這種氣氛之下,他也控製不住冒一頭冷汗。他在殿內四周找了一圈,沒發現任何人影,隻好又重新回到原地。
站在青石板地上待了幾秒鐘,四周鬼影森森,雲康隻覺得喉嚨發乾,心跳加速。他乾咽一下唾沫,心裡暗罵,這什麼破地方,太特麼詭異了,此處不宜久留,得趕緊離開這仙姑殿。
於是收斂目光,低下頭去,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匆匆地從配殿的後門出去,直奔道觀的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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