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位領導出門後,他放鬆了,抬起一隻腳,不是翹二郎腿,隻是把腳放到膝蓋上,身子微微前傾。王大倫看著他的舉動,冷笑道“是不是要對我動家夥了?”
王誌聞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似乎在回應王大倫的冷笑,道“刑訊逼供算我沒本事。”
其實王誌聞的這句台詞劇本上寫的是“我們是不會刑訊逼供啦,我們有什麼政策啦”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可是他卻沒有回避刑訊逼供這種明知是非法,而現實中又是司空見慣的常態。
坐在監視器後麵的張建東不由苦笑,他的這位老同學就是喜歡這樣,到時有關部門要是注意到這個細節,難免又要會不高興了。但恰恰就這麼一句即興的簡單台詞,以一種痞不吝的口吻恰恰正好回擊了王大倫的囂張。接下來就要看王大倫的反應了,說實話張建東還挺好奇的。
王大倫當然也清楚王誌聞臨時改詞了,他知道此時才是真正到了跟王誌聞老師搭搭手的時刻,他隨之也興奮起來。原本接下來他的設計是用冷笑、不屑來應對王誌聞那些冠冕堂皇的口號,但王誌聞變了,他也要跟著變。
有時演員的應對完全是臨場發揮,甚至都來不及思考,反應完全是下意識的。王大倫此時就是這樣,他來不及去思考該如何應對,他就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著王誌聞。
也許是蕭文的大實話讓他很欣賞,也許同時也在嘲笑蕭文過於自信了。
咦,王誌聞對王大倫的應對感到很意外,他原本一開始讀到劇本上的這段台詞就感到很彆扭,卻一直沒想好該怎麼去駕馭這段台詞,但在麵對鏡頭實拍的時候,他突然就想到了這麼一句,也純屬是臨場發揮,就這麼一句大實話,他感覺整場戲就活了。
之前他沒有考慮到對手的反應,他以為王大倫會對自己臨時改詞不知所措,或者勉強應對,然後導演就會喊停,大家再商討一番。這種事情在他的演戲生涯有過無數次,但他就改不了這個毛病,演戲時還是經常由心而發,以至於後來引來不少非議,還被人稱之為戲霸。
王誌聞意外的同時,張建東同樣很驚訝,接著就是驚喜,王大倫簡簡單單就是臉上掛著淡淡笑意,化解了老同學咄咄逼人的攻勢。話說這樣精彩的場麵可不多見,隻有在王誌聞和李又斌演對手戲的時候偶爾迸發出這麼一兩次如此驚豔的演技對決。
王誌聞心裡暗暗一笑,如果說當初在試鏡的時候,王大倫演的很形象,但這僅僅隻是形象罷了。之前他跟王大倫有過幾場戲,但這些都是一兩句台詞,旁邊還有其他演員,算不得真正的對手戲。
但現在這位小師弟給他的感覺,意外而且驚豔,沒錯就是驚豔!他的內心立刻就升起來好勝心,自己怎麼能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師弟壓製呢?
他隨即放下搭在膝蓋上腳,身子往後靠到椅背上,兩個動作很連貫也很簡單,卻能輕易化解王大倫的微笑反擊。
作為一名警察在審訊嫌疑人時,最關注的就是嫌疑人的表情,從而判斷出他的心理變化。王誌聞亦是如此,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王大倫的臉。
“我問你,從抓你到今天是不是有一周了?”王誌聞的語氣依舊平緩。
台詞又重新回到了劇本正規,對於王誌聞記錯了時間,王大倫很得意地告訴他“錯!八天。”
王誌聞的語氣馬上一變,嚴厲道“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我過了八天才來審你?”
王大倫對他的恐嚇嗤之以鼻,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他,道“不想知道。”
王誌聞凝視著他,道“不對,你想知道。我是去江州料理梅英的後事。”
說到最後他的語調有些變輕,頭稍微歪了歪,看似還有些傷感。
王大倫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了,目光變的呆滯,他趕緊偏離跟王誌聞的目光對峙,眼光無措,嘴唇微微顫抖,震驚之餘他甚至都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但現實告訴他,這完全是事實。
他悲傷地閉上眼睛,問了一句“誰乾的?”
王誌聞微微仰頭,義正言辭道“這正是我要問你的。”稍稍停頓,放緩口氣道“你知道嗎?”
王大倫看向王誌聞,之前的得意囂張早已一掃而空,他的眼圈微微發紅,底氣不足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