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體絕命!
岑路在軍艦大樓的休息室裡也沒個正形。仿佛這裡是自己家一樣,他翹著腿四處打量著休息室裡的各種裝飾,接著一如既往地嫌棄梁上校的品味。
壁爐裡這一把二維火焰算是怎麼回事,顯然軍艦大樓裡是不允許燃燒濃煙滾滾的柴火的,於是空有一顆文藝之心的梁上校便在牆上安了一麵薄薄的液晶屏幕,然後在屏幕上二十四小時播放柴火燃燒的畫麵。
真是浪費公共資源,岑路捏緊了手裡的論文,心裡尋思著技術部真是沒人可用了。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在一旁正襟危坐的周浦深,柔軟的真皮沙發硬是被他坐出了老虎椅的味道。男人兩眼直視前方,看也不看躁動不安的岑路一眼。
在兩人沉默的間隔,休息室那扇裝修精致的大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一個身高馬大的男人眼淚汪汪地朝裡麵撲,他本來是想撲進靠他更近的周浦深懷裡的,可是轉念一想有岑路在場,周浦深萬一覺得丟人大概是要將他扔進赫卡忒海溝,於是中途改道向岑路撲過去。
岑路差點被他這一撞斷了氣,手裡的論文被他一下子用力捏成了一團,盆骨被那人身上某個堅硬的物體硌了一下,疼得他臉都變形了。
周浦深被嚇了一跳。接著看見岑路蒼白的臉色,少尉的唇角緊緊地抿成一條線。二話不說便上前去揪住正在岑路身上不住蹭的那人,力大無窮地將他扔到一旁讓他與他的二維壁爐肩並肩去了。
眼看飛出去的男人就要以頭搶地,卻見他靈活地一伸手臂,那隻白皙的小臂肌肉流暢緊繃,寬大的手掌在地上輕輕一撐,整個人打了個前滾翻,便穩穩地立在了地板上,避免了與二維壁爐相撞的命運。梁淺站定了後便麵朝周浦深露出個慣常的輕浮笑容,腰間的銀色手槍閃閃發亮“深深,你怎麼力氣這麼大啊。”
岑路即便是習慣了梁淺的德行,聽見這種熟撚的語氣還是禁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周浦深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雙臂抱在胸前“要我蹲下麼長官。”
岑路怕梁淺這廝真的起了欺負老實人的心思,於是連忙出來打岔“梁淺,你今天找我什麼事情啊,還讓周少尉特意來上我的課。”
梁淺依舊盯著周浦深,半點神都沒分給岑路“他上你課上一學期了,風雨無阻。”
周浦深“……”
岑路“……所以你到底找我什麼事!”一邊拚命回憶自己沒看過幾遍的學生名單上是否有周浦深這個名字。
梁淺一雙桃花眼將岑路慌張的神色儘收眼底,頓時像是找到什麼把柄似的硬氣了起來“沒什麼事情,上頭發了新玩具,所以來找你一起玩。”
岑路心知肚明梁少校的新玩具向來都是輕可屠城重可滅國的那種,重型武器試驗一直是g區與帝工大的最高機密,岑路不免瞥了眼看起來表情淡淡的周浦深。
梁淺隻消一眼就瞬間明白了岑路在想些什麼,噗嗤地笑出聲來“路弟你緊張什麼呀,他是咱們自己人,前一陣你們工程係改良過彈道的步槍,執槍參照人就是他。”
“唔。”岑路應了一聲又多看了那人一眼,周浦深兩條長長的腿藏在黑色的長風衣之下,駝色的腰帶緊緊紮著,勾勒出窄腰寬肩,他的兩條手臂也長長的,此刻正一板一眼地背在身後。
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好身材。
岑路心底讚歎了句,果然是參照人的好人選。
周浦深被科學家光明正大的偷窺看得有幾分不自在,輕咳了聲對著梁淺說“帶岑教授去看看圖紙吧。”
梁淺一邊給兩人拉開門一邊還不忘打趣周浦深“喲這都上了一學期的課了還叫得這麼客氣呢。”
周浦深絲毫不吃他那一套“就是因為他是教授。”
一旁岑路隨口接上“私下裡不用叫我岑教授,我聽著也不太自在。周……周兄你幾年出生的?”
少尉卻不肯再接話了,隻是悶頭走在三人最後。
梁淺的辦公室離此處不遠,三人沉默了沒幾分鐘便到了,梁淺推開門,正對著的便是一麵巨大的單麵鏡玻璃,玻璃對麵是個二層樓高的空間,可以一眼望到儘頭。巨大的機器與全副武裝的科研人員正在流水線上忙碌,轟鳴與機器的噪音被鋼化玻璃釋去了一些,傳到岑路耳朵裡變成了不甚清晰的嗡嗡聲。
那邊梁淺在乾淨得如同嶄新的辦公桌上敲了敲圖紙,紙張摩擦發出輕輕的聲響。梁淺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愉悅“來看看這位美人的模樣,就差你的美酒給她動力了。”
待岑路看清圖紙時才明白梁淺為什麼稱這艘完全由血銀動力的潛艇為美人。輕外殼走形流暢,除靠近艇尾的一抹銀色,這艘重型潛艇通體漆黑,如同在深海出沒的幽靈人魚。
梁淺得意地指了指中央壓載水艙“我家的美人可不是花架子,下潛深度現在能到1000米,就邦國那幫子草包,根本找不見美人兒的影子。”
岑路拾起圖紙仔細端詳,根本來不及聽梁淺耍貧嘴“航行速度怎麼樣?”
笑得滿麵春風的男人表情絲毫不變,眼角微微上翹地睨了身材瘦弱的數學家一眼“那要看你。”
岑路一驚,手中早已經被揉成一團的論文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地。
周浦深彎腰拾起來給他。
梁淺伸手過來奪,周浦深原本不想給他,卻看見岑路垂著腦袋不置可否的樣子,於是便鬆了手讓梁淺拿走了。
梁淺匆匆掃過數眼,開口“岑教授,我看你最近的跟進都是猜想居多啊,我什麼時候才能拿到切實的證明呢。你也知道按照血銀礦那種深度和不穩定性,帝國可沒那麼多閒工夫和人命給我糟蹋啊。”
岑路有些默然,將手中的圖紙重新放回桌麵上。他轉身正對著梁淺精光乍泄的雙眸,定定地說“我需要實地考察的樣本——軍方的數據庫我進不去。”
梁淺笑了“我告訴過你——你需要副教授的職位,否則不可能,我也幫不了你。”
岑路心想我要是能當上副教授還用得著跟你在這裡兜圈子。
眼見著辦公室裡的空氣就要降至冰點,梁淺很及時地貫徹了他一貫的和事佬作風“不過呢,我倒是有個折中的辦法。”他攤開桌麵上的公海地圖,隨手用紅筆在兩國海域之間畫了個紅圈,“路弟,我記得你說過你覺得這塊淺海有礦?”
“是。”岑路不假思索地答應。
梁淺笑得更歡了“我說路弟,你想不想乘著我家美人去那裡逛一圈?”
還沒等岑路回話,辦公室的門卻一下子被人大開,一位個子嬌小的女研究員穿著滿是油汙的白大褂,風風火火地便闖進來,二話不說奪過梁淺手裡的地圖“你想在這裡挖血銀?這裡是和平公約裡劃分的管製處,爭奪礦產資源是要開戰的!梁淺你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