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體絕命!
江淮滿頭是血地躺在男廁所潮濕的地麵,痛苦地痙攣著。
周浦深沉默地蹲下身子,探了探這孩子的鼻息。他全身除了頭部都未見明顯傷口,看來對方一開始就是抱著讓他喪失意識的目的去的。
一旁的江海還在痛苦地指責對方“你們竟然在賽前故意傷害對方的‘馴獸師’,你們瘋了嗎?”
站在江淮身邊的黃毛毫無悔過之意,反倒衝著江海嬉皮笑臉地搖了搖沾滿鮮血的雙手“你弟弟自己和我們叫囂的,說是請了厲害幫手,這一次一定要把我們一網打儘。你說,”他不懷好意地笑,“我教訓教訓他有什麼錯?你有種去‘父親’那兒告我去啊。”
江海氣得七竅生煙,可馴獸比賽從主辦方到參賽選手,幾乎都是喪心病狂的亡命之徒,在這裡尋求公正,無異於是與虎謀皮。
黃毛見江海眼底漸漸浮起了絕望,於是笑得更開心了“這樣吧,還是哥給你指條明路,你們的‘馴獸師’廢了,就是找來再厲害的‘野獸’也是白搭,還不如現在就退出預賽,早點去準備違約金去吧哈哈。”
參加馴獸比賽的選手在事前都和賽方簽訂了生死狀,無論是隨意泄漏比賽信息或是退出比賽,都要支付高額的違約金。而會參加這種比賽的人,又怎麼可能能付得起這樣一大筆錢。
江海絕望了,他沒想到,自己與弟弟為了還債而踏上了這一條不歸路,弟弟甚至因為自己的殘疾而冒著風險找來了代打,可這條路甚至還未開始,他們就已經站在了萬丈深淵之前。
一顧悲憤湧上心頭,江海吃力地屈起那隻跛腳,想將地上的弟弟背起來。他不知道他們現在可以去哪裡,可至少他不想再讓江淮的臉沾滿了鮮血和汙水。
“不用。”一個堅定清晰的男聲回答了對方。
江海茫然地回頭。
岑路正站在破舊得就快要剝落的門框處,金絲眼鏡夾在他高挺細長的鼻梁上。他的樣子像是一路跑過來,此刻白皙的額頭上微微滲出了些許細汗。
一旁的黃毛見又來了個不速之客,耐心就算再好也快要被消耗完了,他有些不屑地打量著岑路瘦弱的身子,抱起手臂嘲諷他“不用?你這種……”
“我這種的,代替江淮上場,作為‘馴獸師’。”岑路抬手擦掉額頭上的汗,他細長的眼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他芝蘭玉樹地站在肮臟腥臭的背景裡,仿佛一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楊樹。
黃毛幾乎要失笑“你這樣的也能做馴獸師?我告訴你吧,野獸在場上受傷時,相同等級的疼痛感也會一並傳入馴獸師的神經,像你這種身板的,沒幾下就得……”
“是嘛。”岑路卻看起來有些高興,他抬眼看向周浦深,似乎再也沒有跟黃毛對話的興趣了,“深弟,你聽見了嗎?”
我終於可以想你所想,痛你所痛,同進共退。
黃毛被他這幅漫不經心的態度激怒了,抬腳踢了一下地上毫無還手之力的江淮,拔腿就朝門外走“死心不改!到時候死在賽場上了可彆怪爺爺沒提醒過你們!”
江海憤怒地想去追他,卻被周浦深一把拉住了手臂。他眷戀地看了一眼望向自己的岑路,再轉回江海那邊時,眼中的溫柔便消失殆儘。周浦深的眼底閃著陰冷的光“到底是誰會死在賽場上,你和江淮,就拭目以待吧。”
“深弟,能聽見嗎?”周浦深自一團黑暗的混沌中驚醒,耳邊的通訊器裡傳來的是他最熟悉的聲音。
“能聽見。”周浦深動動嘴唇回答道,卻發現除了聽覺,眼前鼻息觸手儘是一片虛無。現實與身體仿佛被一層屏障完整地割裂開了,精神與現實唯一的鏈接點便是岑路溫柔的聲音。
他試著動了動手,卻發現自己的力氣隻夠他蠕動嘴唇回答岑路的問題。
“好,現在試著動動手指。”岑路的聲音似乎變清晰了些。
一股力量漸漸注入自己的右手,周浦深按照岑路說的,試著動了動右手的食指。果然,隻有當周浦深全神貫注地將對方施舍給他的那一點力氣,全部都用到那一點去的時候,食指這才聽話地彎曲了一下。
“那現在試著調動雙腿,‘站起來’。”
周浦深依言照做,除了充滿力量的右手拇指,他的雙臂依舊軟綿綿地垂在身側,可雙腿卻被注入了無窮的力量,他如同往日一般靈活地跳了起來,並未感到什麼不適。
“哥,我感覺挺好的。”
“我現在要打開你的視覺了,準備好了嗎?”岑路循循善誘的聲音就像是誘人掉入幻境的海妖。
周浦深突然有種感覺,頭上戴著的這個儀器並不是為了遊戲,而是為了讓那位馴獸師與自己合二為一,從身體到心靈,他周浦深全部都被掌控在岑路的手裡,他要他生他便生,他要他死他便毫不猶豫地去死。
而自己,周浦深勾起唇角,甘之如飴。
眼前的視野一下子被打開,周浦深發現自己正身處在某個黑暗的山洞裡,洞口透過來一絲微微的光,被茂密的灌木掩蓋著。是個絕佳的隱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