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體絕命!
岑路緊盯著那行鬼魅一般的字體,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便眼睜睜地看著它消失了。
他突然驚覺,周浦深已經許久沒有和他說話了。
與其說是周浦深沒有與他交流,不如說do給他的感覺產生了變化。原本他隻是在操控“野獸“的意識,可現在連鏈接兩人的橋梁都不複存在,他隻覺得自己直接寄生於周浦深的身體裡,完全占據了對方的意識。
大腦似乎收了某種藥物的刺激,瘋狂地轉動起來。記憶如同斑斕的蟲子一般,“嗡嗡”地飛舞在他的眼前。岑路想看到的不想看到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俱都如同走馬燈一般飛速地從他腦海中閃過。
臉側的傷疤和混亂的大腦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再疼痛了,剩下的隻有漂浮在極樂的快感。
名為hanto的藥物,有麻痹神經,產生幻覺的作用。
這個認知讓岑路陡然間清醒了些,可他來不及多想,就看見麵前的屏幕上飛快地出現了第一道題目已知二維空間中的標準單純形為等腰直角三角形,三維空間中的標準單純形為?
這是什麼?大學高數考試嗎?岑路諷刺地想著,輸入了正確答案。
“恭喜~”屏幕上突然閃現出一個戴著怪異麵具的小醜,嚇了岑路一跳,岑路看著小醜塗成血紅色的嘴慢慢向上彎曲成一個弧度,陰森森地恭喜著他。
屏幕上的字又緊接著出現了變化,這一次是圖形題請用四根連續線段將圖中六點連接起來。
岑路幾乎是瞬間就畫出了答案。
又是那個小醜。
岑路幾乎有些惱怒了,他不明白這個“父親”設置這個詭異的房間的目的何在,他們已經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近兩個小時,隨時都可能看見對方的“野獸”破門而入。
屏幕上的小醜一下一下地拍著戴著白色手套的雙手,那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聽起來異常突兀。小醜笑著遠去,第三題出現在了屏幕上。
岑路隻瞟了一眼,便幾乎目眥欲裂,鮮紅色的憤怒染紅了他的視線。他“嘭”地一聲站起了身子,衝著禁閉室高高的吊頂怒罵著“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第三道題是單選題請問岑柏教授是個什麼樣的人?a騙子,b懦夫,c剽竊者
岑路幾乎無法相信,心中最隱秘的傷口就這樣被素昧平生的人血淋淋地翻了出來,肆意地踐踏。這道“題目”裡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對刺在他心上的鋼針。hanto的效力和憤怒讓他搖搖晃晃,幾乎要站不住。
大腦深處被壓抑了許久的記憶突然被打開了閘門,岑路扶著柔軟的牆壁,一手抱頭,他記得從前自己也來過這樣的地方,也同樣有這樣一台電腦,播放著辱罵父親的話語。
每當他反駁,或者沉默以對,這樣的禁閉就會延長十二小時,有一次他甚至在禁閉室中密閉了幾乎半個月,直到他出現了自殘行為才被人放出來。
“啊哦~答錯了。”頭發花白的小醜再次出現了,隻不過這一次哭喪著臉,衝岑路露出了猙獰的表情。
下一題為簡答題溫青藍到底有沒有愛過自己的親生兒子?提示溫青藍曾經親自告發兒子他以致被抓喲。
“閉嘴…閉嘴……閉嘴!”岑路揪著自己的頭發,像是要把腦袋上的黑發全都扯下來那樣一把一把地揪。他死命地踢了一腳那台滾動播放著問題的電腦,所換來來的卻隻有腳趾鑽心的疼痛。
“又答錯了呢……”小醜遺憾地搖著頭,吐出的字句卻叫人不寒而栗“屢教不改的孩子,必須要收到懲罰。”
“不……求你…求你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岑路雙膝跪地,hanto已經讓他無法分清楚現實和記憶的差彆,他的沉默換來了在禁閉室裡足足兩周的不見天日,持久的黑暗讓他分不清日夜,隻知道每十二小時就會有戴著白口罩的研究員拉開鐵門上的小窗,從窗戶裡扔給他一個臟兮兮的饅頭。
“我不要呆在這裡……”
禁閉室裡唯一的水源隻有那個混凝土砌成的水池,岑路渴得嘴唇乾裂,不得已將頭伸到了水龍頭下麵濕潤自己的唇瓣。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在禁閉室裡半個月都未曾換過衣服,茶色的囚服被汗水沾濕再發硬,板結在自己的身子上,岑路甚至不敢去聞身上傳來的餿味。
“放我出去……求你們了……”
他聲嘶力竭的呐喊被牆上的海綿墊全部吸收了,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岑路有氣無力地躺在滿地肮臟的混凝土地麵上,恍惚地想,這裡還不如元老院讓他呆的監牢——至少,那裡有個冷麵熱心的小古板,哪怕訓練過後渾身濕透也要給他把衣服洗了,哪怕自己餓著也要保證他的一日三餐,哪怕他從雲端落到了地獄也說要帶他逃出去。
而自己……是怎麼回答他的呢。
岑路不記得了
小深……
你在哪兒……
“哥哥……醒醒……”
是誰?
是誰?
岑路仰麵躺在控製室乾淨的地毯上,耳機裡傳來焦急的聲音。
是他……岑路聽著那個讓他安心又熟悉的聲音,微微閉上了眼。
無論何時,周浦深都像是麵插在彼岸的旗幟,讓他每每即將踏入深淵之時,都能被他拉回來。
“哥哥!你醒醒!你醒醒!我求你……”男人的聲音裡帶著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