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喃喃問道“驚刀門……是不是在蒼州?”
江禦風點頭。
青梅竹馬,惜若,蒼州。
原本該是我師嫂的程姑娘,閨名便叫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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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套了!
我重活一回,為何一切都亂套了。
師嫂性子溫柔,待誰都是輕聲細語的,哪怕有裝作和尚來化緣的乞丐,她也會給人家送上一碗飯。
我極少喊她師嫂,更多時候都是喚她姐姐。
無情劍宗清一色的男子,前幾年才開始收女弟子,我爹也隻生了我這麼一個兒子。我從小在男娃娃堆裡長大,亦能感受到師兄們實際上是拿我當小師妹來寵。
可男子總是粗心大意,時常有照顧不周之處。
程姐姐不一樣,她甚至比我娘更要心細,嫁給了大師兄之後,比她年幼好幾歲的我與謝陵,都教她當親弟弟一般照顧。
我還記得她做的桂花糕,又軟又糯,香甜可口。
可是江禦風同我說,她沒了孩子,人也已經死了。
怎麼會這樣呢。
老天爺對我太好了,我死而複生的這幾年,一點苦頭也沒吃到,身邊的所有人都安然無恙。
原來報應在了她身上。
江禦風撫著我的麵頰,皺眉低聲道“你……你哭什麼?”
掩在衣袍下的手指緊緊攥著,我一張口,的確是遮掩不住的哭腔。
“你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欺負你時倔得要命,反而聽著旁人的事掉了眼淚。”江禦風伸手去抹我的眼淚,放緩了嗓音“不哭了,你這樣哭,接下來我還怎麼同你說事。”
我抵在他懷裡抽氣,悶聲道“不用管我,你繼續說。”
江禦風頓了頓“引起我注意的倒不是此事,寧千重願意替閔晉報仇,那是他的事。有一日我從外回來,與閔晉閒談,他不慎說漏了嘴,我才知兩年前的事並非如此。”
江禦風一介教主,自然不會閒著沒事去管手下與閔晉的私事。
若非閔晉晃神提起他心上人病倒的時日,恐怕也不會翻出兩年前的舊事來。
原來閔晉根本不是為了替師父出氣。
他那時隻是猜測那個負心漢是無情劍宗的林青,於是便瞅準時機想將人劫去逼問。不料林青隻是路過後院,他和林青擦身而過,一路找錯了方向,在後山上見著了和江禦風分道揚鑣的我。
我已經記不清那日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了。
閔晉喝得醉醺醺的,誤將我認作了林青,發現認錯人之際,他那一群同門師兄弟就在附近,此事又在幾個時辰內便發酵了。
權衡之下,閔晉先是將黑鍋扔到了江禦風頭上,可他不曾想,江禦風竟還會回來。
他既無確切證據指認林青做了虧心事,又不願在眾人麵前汙了心上人的名聲,左右為難之際,閔晉憋出了個看似合理的緣由,將此事畫上了句點。
邢峰敗在江禦風手下,親傳弟子又鬨出這麼件丟人的破事,火氣悉數落到了閔晉頭上。
回到蒼州,程姐姐的孩子已經沒了。
閔晉在驚刀門的日子也愈發不好過。
驚刀門自詡名門正派,容不得這般勾心鬥角之事存在。閔晉所到之處皆能聽見旁人的指指點點,他索性減少與那些同門的往來,返回巷弄裡專心照料日漸消瘦的心上人。
落胎對一個女兒家的傷害之大可想而知,程姐姐的身子骨愈來愈差,苦苦熬了一年多,終是撒手人寰。
她臨死前手裡仍舊握著那枚玉佩。
閔晉等了兩個多月,終於等到林青下山的一天。可這回林青身邊偏偏跟了三師兄與謝陵,他自知無法在劍宗兩名親傳弟子手下搶人,於是做出了與虎謀皮的決定。
之後的事,我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