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老猴王西風_絕對殺手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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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老猴王西風(1 / 2)

絕對殺手!

等到他把這三十招強記熟練之後,仍怕時候久了有所遺忘。忽然,他看見老人桌上有紙有筆,心中不禁一動!

他本是一絕佳的丹青妙手,當時以極為簡練的線條動作,把每一招式畫成爽目的圖案,不消半個時辰,三十個動作全都躍然紙上。陳宋禁不住內心狂喜,他這裡才把畫紙揣好,卻聽見門外老人的聲音道“吃飯了,把我的八音盒子還給我!”

陳宋麵帶微笑,忙把盒蓋關上,雙手捧著轉過身來,雪山老人含笑而入,端詳著陳宋的臉色,頷首道“這小小盒子及其內部機關,費了我數年時間才得造就,可是你卻在短短的一個上午,窺通了個中微妙,想一想這個便宜劃不劃算?”

陳宋躬身行了一禮,感激地道“多謝老前輩玉成,弟子有生之日,銘感五內。”

老人喟然一聲長歎,一手拍著他的肩膀道“後生可畏!陳宋,來!咱們共謀一醉吧!然後你走你的,我睡我的。”

陳宋想到昨夜老人那種喝法,真有些不寒而栗,可是老人這種熱情,卻令他無法推卻。在老人的邀請之下,他進了前室,那裡擺著一桌豐盛的菜肴,小跛子戚道易在一邊站著,雪山老人坐下道“快來!快來!我是見酒不要命的,今日有酒今日醉!來,來!”

他說著持壺滿了一杯,遞向陳宋,自己又滿了一杯,端起杯子道

“乾!”

說著一仰脖子,把杯中酒乾了。陳宋也仰首把杯中酒喝下。席間,老人連番勸飲,陳宋也感於盛情,一連喝了十來杯。他素日不擅飲酒,十數杯後,已差不多足量;可是雪山老人卻是不飲則已,一飲必是一醉方休。

一席飯足足吃了一個時辰,老人推桌而起,步履踉蹌,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我今欲眠君且去!老弟,前途珍重!”

陳宋一時忍不住熱淚滾滾流下,他是一個不輕易落淚的人,可是這時,不知為何,他的淚竟是忍不住了。他緊緊握住老人一隻手,激動地道“老前輩,請容許弟子叫你一聲恩師!”

老人一隻手連連揮著

“去吧!去吧!”

陳宋後退了幾步,緊緊咬牙道“有朝一日弟子得雪大仇,當首先來此為你老人家問安!受藝之恩,弟子沒齒不忘!”

說話之間,老人已倒在一張靠背椅上,醉得一塌糊塗,口中喃喃地念著

“日日深杯酒滿,朝朝小圃花開。自歌自舞自開懷……

且喜無拘無礙……”

陳宋望著這形容頹唐已極的老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慨,他就像是一個為人群所拋棄的老人,不!應該是他拋棄了人群。

望著他,陳宋不禁有些惻然,他知道老人憧憬著一種至高的人生境地,這是永遠也不會達到的;於是,他隻能這麼摧殘自己!

“我走了!離開他吧!因為我在他身前,仿佛太渺小了!”

想著,陳宋含著熱淚,伏地向老人深深一拜,然後站起來轉身而去。

當他躊躕的腳步,行抵門口時,老人口中尚在吐露著豪放的詞句

“……青史幾番春夢,黃泉多少奇才……不須計較與安排,領取而今現在!”

這顯然又是朱希真的句子,陳宋口中追尋著這首“西江月”,一時也不禁惻然!

他加快了足步,行抵嶺前,卻見小跛子戚道易正蹲在一邊,見他走來忙站了起來,咧著嘴笑道“相公,你回去啦?是去北京不是?”

陳宋站住腳,含笑看著他,點了點頭道“不一定,也許要去!怎麼你有事麼?”

小跛子笑了笑說

“事是沒什麼大事,我聽說北京城達仁堂的膏藥很有名,你下次來,想著給我捎幾帖回來。”

陳宋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他的腿,心中很是同情,在身上摸出了一個小藥瓶,倒了幾粒藥給他道“這雖不是什麼靈藥,可是能止痛化瘀,你留著以後用吧!”

小跛子戚道易咧口笑著,連聲道“謝謝!謝謝!相公你真是一個好人。”

陳宋微微一笑,轉身揚長而去。在他來說,此行不虛,甚至收獲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功夫。他極其輕鬆瀟灑地往嶺下走著,山風飄起了他身上的直裰,他感到有一種多日來未曾領略過的快感!

可是這種輕鬆的情緒,轉眼之間就消失了。

他忘不了負在他身上的仇恨,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因素,當你不想它時,和常人一般無二;可是隻要一想及,即如芒刺在背,血液怒張。

如今的陳宋,卻非“當年吳下阿蒙”了,雖隻是半個多月的時間,卻也應上了那句“士隔三日,刮目相看”的俗語。誰也不會想到,他如今是一個身負絕頂奇技的奇人了,在阿克蘇客店裡,他找到了他的愛馬,又好好地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是一個春風拂麵的日子,年輕的俠士又上路了。

在阿克蘇,他買了一頂大草帽,戴在頭上,風把帽沿吹得像荷葉一般的卷了起來,胸前短劍的劍穗也飄揚著,這般嶄新不常見的人物,在阿克蘇是很少見的,難怪那些參加“八棚”盛會的姑娘們,目光都往這邊溜!

馬過天山邊道時,陳宋立在馬鏡上往山穀裡眺望著,他仿佛看到了建築在峰穀裡的茅屋,淙淙的流水之聲,如泣如訴,可是馬行過時,那水聲卻似鳴金擊玉一般,直震得陳宋耳鼓發麻。

天山,這偉大、神秘,充滿聖靈的地方,在你沒見它之前,是猜測、幻想;當你見到它之後,你會瞠目、驚嚇,連聲地讚歎。因為它遠比你猜測的更神秘、幻想的更壯觀,它如一麵千裡萬仞的大屏障,橫斷在整個西北道上,把西域這塊大地方,一分為二,雪為它聚集,風因它而生。雪長年的眷戀著它,雷電是它的權杖,咆哮時萬峰齊鳴,柔順時風和日麗,數以千萬計的牲畜,在它的羽翼之下成長著,我們怎能不歌頌它呢?

在一天的午後,陳宋終於到了吐魯番,他內心懷著說不出的興奮和辛酸。對於依梨華這個姑娘,他始終感到有些歉疚,因為他感到負她的太多了。那美麗的姑娘可愛的家,幾乎可以說完全毀在自己手中。

他本來是決定一個人遠去中原的,等到複仇之後再來接她。可是不行,這多少天以來,他隻要一閉眼,那姑娘亭亭玉立的影子,就會浮上眼簾,真有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味兒。

一想到依梨華,他頓時精神抖擻。胯下馬如神龍一般地飛馳著,現在他又看到了那平坦的田地,一望無際的葡萄園子,那條曾與依梨華並馬馳過的小路,伸伸屈屈地展現在眼前,陳宋對它的印象很是清楚。

他的馬就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經過幾座土井,見又有幾個姑娘在打著水,其中有不少前次見過他的,一個個都回過頭來,好奇地打量著他。陳宋微笑道,在馬上欠身向她們打著招呼。

那幾個姑娘卻互相交頭接耳地在談論著,不時投過幾個驚奇的眼波。

陳宋不擅與姑娘打交道,一個人默默地向前行著。他下了馬,因為不遠處,就是依梨華的家了。他記得十分清楚,因為在她家門口,有一個南瓜架子,開著大朵的黃花。

陳宋牽馬行了十來步,耳聞得身後人聲嘈雜,不由吃了一驚,忙回過身來,卻見方才打水的姑娘,大概有八九個,一個個都提著桶,光著腳,在後麵跟著他。陳宋一回身,她們又都站住了。口中嘰嘰喳喳地說著,有一個姑娘搖著手,用漢語說

“她……不在,不在!”

陳宋怔了一下,當時顧不得理她,回身加快走了幾步,來到依梨華的門口,卻見大門緊緊地閉著。他走上前,用手在門上叩了兩下。

這時,那幾個姑娘又偎上了幾步,仍是先前那個會說漢語的姑娘,忸怩著說

“先生……她不在……”

“先生”兩個字,由這姑娘口中吐出時,把陳宋帶到了一個很遠的回憶之中,那是在肅州第一次和依梨華見麵時,依梨華的口音,和這姑娘此時的口音,竟是一模一樣。

可是這時候,他卻沒有心情去領略這些了,他張大了眸子,吃驚地道“依梨華走了?不會吧!”

“先生!她不在了……她母親……”

才說到此,另一個姑娘在她背後拉了她一下,這姑娘立時把話吞住了。

陳宋已經覺出些不妙了,他隻覺得一陣頭暈,當時也顧不得再問她們什麼,一抬腿,“喀嚓”一聲,把木門踹開,閃身而入。

他立刻為眼前的情形驚得呆住了。

他所看到的,是兩串白布做的素花,在門框的兩邊垂掛下來,微風搖晃著它們,有些陰森森的感覺。廳門敞開著,一張白木的供桌,迎門擺置著,上麵還有供著的菜,隻是布滿了塵土,一看就知道放了不少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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