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殺手!
南海一鷗鎖著眉頭,來回地在室內走著,麵色極為陰沉。太陽婆伸出一隻手在抹著眼淚,她為徒弟這種斷腸的聲音打動了。
“姑娘,你不要傷心了,西裡加定要為你報仇……還有你馬伯伯,他也會為你出氣的……”
馬彥行苦笑著點了點頭道
“姑娘你放心,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全是你和陳宋與他們之間的事了!”
他用力地扭著手上的骨節,格格有聲地說
“我和你師父,與他們之間也都已成了不了之局,眼前我們大家都要碰頭了,這筆賬馬上就可算一算了!”
他咬著牙說“我希望陳宋這時候能來,因為這孩子……”
說到此,他的老淚禁不住淌了下來,因為那實在是人間悲劇,任何人在想到那個可憐少年的身世時,也會為之泫然淚下,並不僅僅是馬彥行。
依梨華正哭得傷心,忽然仰起了頭,停住了哭聲,因為她耳中聽到了陳宋兩個字,這名字使她立刻止住了哭聲。她斷斷續續地問“老前輩,他……到底在哪兒呢?”
兩個老人都注意到了,注意到她的這種一往情深。馬彥行不禁有一種說不出的黯然感覺,這種感覺在初生的一刹那,似乎已經預料到日後的一段不可避免的糾纏,而這種糾纏,卻是由於當初自己的多事和疏忽。
宇文小真亭亭玉立的影子,在這個老人的腦海裡,很快地掠了過去,不可否認,那也是一個楚楚動人的影子,他立刻憶起那位可憐的姑娘臨去時對自己的托付和要求——饒恕她的父親。
想到此,馬彥行不禁打了一下冷戰,一時竟木然僵立住了。
太陽婆笑了笑道“老大哥怎麼啦?”
馬彥行這才猛然驚覺,苦笑了笑,問依梨華道“姑娘你說什麼?”
依梨華忸怩了一下,訥訥道“陳宋哥是不是……在哈密?”
南海一鷗搖了搖頭道
“我隻是猜想,不過也不是不可能,因為他既然不在這附近,很可能由哈密取道入關,再入甘肅。”
依梨華的眼睛倏地睜大了
“老伯,那……那我們快走吧,走晚了,他要是又走了呢?”
馬彥行肚子裡暗暗忖道“好個癡情的姑娘!”
他點了點頭道
“我們要等到晚上,姑娘,凡事不可操之過急,欲速則不達,我們這一次要縝密地行動,要出奇兵製勝。不可讓他們事先知道一點風聲,否則會全盤皆輸,後果不堪設想。”
太陽婆九子妹笑著點頭道“老大哥說得對,這一次我們非成功不可。”
在戰略上來說,他們是在與敵人鬥智,由於馬彥行的老練,由於他們從容的策略、部署,看來似乎已洋溢出勝利的曙光!
長毛陸淵遵照馬彥行的指示,將散布謠言的兄弟,分作七八撥,先後派遣了出去。由五人一組所構成的化裝隊伍,也在日落之前出發了。當然在出發之前,均先經過馬彥行等的認可,認為扮像逼真後,才打發他們上路的。
一切就緒之後,天也就快黑了。
由沙漠入哈密,繞過羅布諾爾湖後,就踏入了陸地,人們似乎可以舒一口氣了。可是也不要太高興,因為這些所謂的陸地,並不見得比沙漠好多少。
從地圖來看,庫魯克塔格山在左,阿爾金山在右,二山之間雖有很大的一塊平坦之處,可是人們往往欲覓捷徑,勢必要在一些山峰的小徑中穿行進退了。
這些高山,可真是名副其實的高,一些內陸所謂的大山,連五嶽名山也算上,若是拿來和此處的高山相比,那真是不可“望其項背”。加以山道崎嶇,嶺脈縱橫,如非識途老馬,是不敢輕易經行其間的。
這是阿爾金山附近的一處隘口,它緊緊貼著羅布諾爾湖的右前方,隻需一踏出沙漠,就可很清楚地看見它。
這些全是青色石質的陡峻高山,屏風似地豎立在沙漠出口的前方,於是,一條、兩條……數不清的小徑,像龍蛇似的穿行其間,人們可以任擇一條而行,隻是你必須要有把握認清路,否則隻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好心的商旅,為了便人便己,常常在這些石峰隘口的前麵,刻石為誌,削木為標。譬如說去哈密吧,也有清楚的指標,隻需循著指標前進,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去走,倒也沒聽說出過什麼差錯。
五月的天,可說是已很熱了,四周沒有風,有的,則是由沙地裡吹來的陣陣熱風。
這種風吹在人身上,熱乎乎的很不是味兒,尤其是人們本來已經出汗的臉,為這種風吹過,會覺得粘粘的,粘上了一層沙子,擦不勝擦,討厭得很。如果學當地人那樣蒙上一層麵巾,好固然是好,隻是如此一來,就更熱不可耐了。
老猴王西風和西北虎常明,用力地揮著扇子,趕著聚集在頭頂飛而不散的蚊子,顯得很急躁。紅衣上人李海,較他二人更甚。
他們三個已經整整在這裡守候了一天一夜了,正如馬彥行所料,他們是埋伏在這山窪隘口,等候著活捉依梨華的!
他們選擇的藏身之處,倒是一個十分理想的地方,上麵有山藤架成的一麵天然屋頂,左右後三麵,是參差的石峰形成的壁牆,正前方三丈以外,可以清楚地窺見來往的行人。如果有任何人獸經過,他們可以在十丈以外就先行覺察而出。可是儘管這地方是如此的理想,他們卻未曾有什麼收獲,不要說依梨華了,一日一夜以來,連一個鬼也沒見呀!
紅衣上人本來是很有耐性的,可是這時卻也沉不住氣了,他用力地踢出了一塊巨石,靜夜裡發出咕嚕嚕巨大的滾石之聲,響遏行雲,四山都有了回音,然後他粗俗地罵道
“媽的!儘在這裡耗著算是個什麼名堂?我們走吧,再換個地方!”
西風苦笑著站起來道
“小聲點,小聲點,”他嘖了一聲道
“真要是她來了,聽見這聲音,還不嚇跑了!唉!你老也真是……”
紅衣上人一瞪眼正要發作,西北虎常明忙功道
“老前輩請息雷霆,以弟子看……”
他擰著黃焦焦的兩撇眉毛道“來她是一定得來,隻是時間上的早晚罷了。”
李海一躍而起道
“放你的屁!時間早晚?咱們已經等了一天一夜了,她就是騎牛也該到了,怎會到了現在還沒個影?”
常明被罵得臉一陣紅,心裡氣可大了,可是又不敢發作,心說媽的這關我屁事?她又和我沒仇,我這是幫你們的忙,你他媽的不謝我還罷了,居然開口就罵,我犯得著嗎?我這又是圖什麼?
愈想愈氣,當時把頭一扭,再也不想答理他了。
西風乾笑了兩聲道
“道長,我看咱們再等她一夜,她要是不來,咱們也就彆等了。明天一早就走,追上宇文老和劍芒老師父一塊上哈密去算了。”
李海哈哈一笑道
“上哈密去,你說得倒輕鬆!我們這一天兩夜的罪白受了,你不怕丟人.我李某還怕呢!”
這一來連西風也有些氣了,他怔了一下。西北虎常明哧地一笑道
“奇怪!方才是道長自己說要走的呀,怎麼又……”
才說到此,西風扯了他一下,常明立刻想到,此時此地,得罪他不得,自己二人身上又都有傷,一個惹火了可不是玩的,想到此下麵的話也就吞下去了。
他扭頭看看,李海一雙深邃的眸子,正灼灼有光地瞪視著自己,忙苦笑著又道
“道長,這是去哈密的一條必經要道,除非是她不去,她隻要去,一定得經過這裡,那是沒有疑問的。”
西風咳了一聲,哈哈一笑道“不錯!她一定會經過這兒……你老就再忍耐一下吧!”
李海這時怒火已小了些,因為他想到,真要是少了他們兩個,彆的不說,自己連東南西北也弄不清楚,彆說行路了。再說他們也多少算是個人物,自己似乎不該太不給他們留些麵子。
想到這裡,他冷冷哼了一聲,不再多說了。
西風走出去幾步,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往遠處看了看,又跳了下來,小聲道“真怪,她該來了呀!”
常明冷笑道
“人家是個大姑娘,誰走路像我們這麼趕緊?我看明天她也到不了!”
西風笑了笑道“這話有理!”
李海哼了一聲,不屑地道
“你們也太小看她了,這丫頭厲害得很呢!她能帶著傷由甘肅跑到沙漠裡來,連朱蠶都沒追上,你能說她慢?哼!”
說著瞟了常明一眼!西北虎碰了個不硬不軟的釘子。紅衣上人頓了頓,皺著眉向“西風,這消息到底可不可靠?我總有點懷疑,她師父太陽婆,會不和她一塊來?”
西風肯定地道
“唉!你老怎麼不信呢?這是我親耳聽見的;而且你們派出的那位銅錘羅兄弟,不是也這麼說麼?”
李海聽他這麼一說,也沒有話說了。這倒是真的,銅錘羅回來說,他親眼看見馬彥行、太陽婆,還有陸淵、聞三巴幾個人上路的。其中獨獨沒有依梨華,很顯然,西風打探的消息是正確的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長歎道
“媽的,陳宋這小子,真把我們害苦了,抓著他,看我不活劈了他!”
這一句話,倒是引起了二人共鳴,俱都附和著罵了起來。
“同仇敵愾”使三人的團結又堅固了。
常明生著了火,煮了些鍋餅,就著乾肉脯,三人飽餐了一頓。李海熱得難受,到不遠的一處泉澗裡洗澡去了。西風和常明背靠著山石對看著,等到紅衣上人行遠了,常明才歎了一聲道
“媽的,我們真是自討苦吃,好好地跟著他乾什麼?跟個老爹一樣,侍候他不說,還得看他的臉色,這是何苦?”
西風嚇得回頭看了一下道“你小聲點,給他聽見了可不是玩的。”
他歎了一口氣道
“也不能這麼說,這事情一半為他們,一半也為我們自己,想想看,沒他們我們這個仇怎麼報?”
常明氣道
“報仇是另一回事,媽的,他也不能把我們兄弟不當人呀!他是老爺,我還是老太爺呢!”
西風眨著小眼,哭喪著臉道
“算了老弟,多少苦都忍下了,還在乎這一點嗎?我們隻希望把仇報了……”
說著又回頭看了一下,咬著牙道
“媽的,一旦報了仇,誰還會再聽他們的?咱兩個就回到沙漠去,也該好好享福了!”
常明聽到這裡,不由眯著眼笑了
“他奶奶的,陸淵那小子,真會享受!你看看那吃的用的,簡直像個小王爺!”
西風冷笑道
“咱們這次要是回去,那塊地盤就是咱們兩個的了,有錢誰還不會享受呀?你看吧,我們唱著過!”
常明齜牙一樂道“我得由內地弄幾個女人來……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