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秦!
曾狐向後挪動一□體,有點不自在的說“可是墨家的事情,公子心裡清楚嗎?”
秦子楚下意識的說“紀律嚴明,不能殺人?”
曾狐點點頭。
然後,他用有些遲疑的口吻說“墨者需服從巨子的領導,做官之人,需要推行墨家的主張,並且將俸祿全部上繳,有財相分。公子,秦國推行的是法家,這個……恐怕不合時宜吧……”
秦子楚笑眯眯的擺擺手,輕聲說“我沒打算給你官職啊,至於我發給你的俸祿,怎麼花是你個人的事情,子楚絕不橫加乾涉。”
曾狐猶豫了一會,到底咬著牙點頭了。
墨者大多具有強烈的實踐精神,吃苦耐勞、嚴於律已,將維護公理和道義看作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因此,哪怕他們有本事拿到許多錢,可卻一個個都是過手財神,輪到自己的時候,窮的叮當響,恨不得連飯都吃不上了。
曾狐正是其中的一員,所以才會身無分文到賣手藝給秦子楚換口飯吃。
單純就“公理正義”而言,墨者在秦國生活並不會產生太大的心理壓力。
秦國的百姓十分醇厚,但當他們走上了戰場,卻個個都能夠變成殺人狂魔。
正因為這一點,曾狐原本沒打算在秦國常駐。
但秦子楚剛剛為了改善平民百姓而發怒的舉動實在太令他欣賞。
頭腦一發熱,曾狐順口就把自己的出身交代了。
他其實很後悔提起這件事情,可秦子楚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十分心動——吃不上飯的墨者太多了!
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師兄弟餓的皮包骨卻仍舊為了心中的信念不懈研究,曾狐實在是於心不忍。
秦子楚徹底表示過墨者隻是被“子楚公子供奉”,而不必加入秦國的權利傾軋之後,他反而鬆了一口氣。
曾狐一拱手道“承蒙子楚公子為我考慮,曾狐立刻去聯係幾個師兄弟。但是,請公子不要讓我們研究殺人的凶器!”
秦子楚點點頭,平靜的說“我們是雇傭關係。無論你找來的師兄弟過去擅長什麼,我將他們雇傭來的目的隻是研究改善農具,還有飼養耕牛。至於其他的事情,若是我還有其他需要,你們願意做就繼續接受,不願意做隨時可以離開,我絕不阻攔。”
秦子楚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然後,他開口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曾狐直接的說“公子請講。”
“我可以為你們最優越的條件和豐厚的薪酬,但是,在我這裡研究出來的一切物品,都歸我所有,你們不可以把研究成果帶到其他國家。”秦子楚臉上神色已經變得異常強硬。
他敲了敲桌麵,強調道“我不會花了大筆金錢供養一群人,然後讓他們拿著我投資的成果給秦國添亂。但薪酬歸你們,你們可以隨意使用,哪怕送給和秦國不睦的國家也無妨。”
知識產權,秦子楚絕對不會放棄的。
曾狐身為墨家傳人之一,他的腦筋相當靈活,立刻就意識到秦子楚要求之中的陷阱。
他據理力爭道“雖然發明是在子楚公子的支持下完成的,可結果卻是我的。子楚公子怎麼能據為己有,反而不讓我這個主人使用了呢。”
秦子楚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道“你也承認了,一切發明都是在‘我的支持下完成’。那麼我的支持就是你獲得成果的前提,若是沒有我支持,所謂的成果也就不過是空中樓閣、水中泡影。既然如何,我當然比你享有更大的決定權利。”
不等曾狐插嘴,秦子楚已經笑著說“這就像是我雇用你來耕田,給了你承諾的錢財數量,地裡出產的糧食當然跟你沒有一丁點關係了。”
曾狐立刻說“非也。此事怎麼能夠這樣比較?分明是我栽種了一株蘋果樹,今年將蘋果賣給公子,公子拿出相應的錢款,可明年的蘋果連同蘋果樹,還是我曾狐的,而不是公子的。”
秦子楚被曾狐的清醒弄得有些沒辦法。
思考了一會,秦子楚讓步道“你既然這麼堅持,那我們就各退一步。你提到了蘋果‘今年’和‘明年’的不同,那麼在我支持你們研究的時間段研究出的東西,無論任何理由,二十年之內,不得外傳。”
“五年。”曾狐表現得一步不讓。
秦子楚被他氣笑了。
他曲起指節,一下接一下的敲打著桌麵,緊緊盯著曾狐的眼睛道“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買賣。五年?改良農具需要的時間尚且不止五年,你們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拿我的,若是真的隻能保密五年,我還用得著你們嗎?我說二十年,而不是有生之年,這已經是看在你在我麾下獻過一份力的份上了。你若是能夠同意,就去叫他們;不行的話,獨自離開吧。我大秦不缺少時間慢慢研究,也不缺乏具有創新才智的人才,但我不能讓屬於秦國東西,被人當□心四處播撒,還一副委屈的嘴臉說我大秦不義。”
秦子楚話落,直勾勾的看著曾狐,沉默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戰國時代絕對沒有“知識產權”的說法,也沒有法律去保護知識產權。
除了墨家之人外,任何人都覺得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之後,這個“文武藝”都不再屬於自己了,隻有購買它的人才擁有絕對使用和占有的權利。
因此,在場的門客都覺得曾狐不知好歹。
曾狐身為這個時代的人,哪怕他學得是墨家的知識和義理,也清楚其他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