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秦!
秦子楚抬手示意韓非跟著自己進屋。
韓非隻猶豫了一會,隨即,便抬腳跟著他向房內走去。
一進門,韓非忽然對上了一雙冷若寒星的眼睛,讓他不由得頓住腳步拉開了和秦子楚之間的距離。
嬴政冷冷的瞥了韓非一眼,垂下眼眸,不言不語的坐在距離秦子楚最近的位置上。
“子楚有一件事情相詢——非公子是怎麼發現此事是子楚設局的呢?”秦子楚笑得雲淡風輕。
他似乎絲毫不曾因為韓非識破自己刻意設下的局而受到任何影響,神色悠然得像是在談論天邊的彩雲。
韓非抿了抿嘴唇,帶著些許責備的說“子、子楚公子太著急了。”
“哦?此話怎講?”秦子楚沒想到韓非竟然真的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似乎還有指點的意思。
他不由得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秦子楚含笑的眼神讓韓非發現他心情十分坦然,而這種想法讓韓非的心情越發糟糕了。
他有點對自己生氣,語調壓抑的說“子、子楚公子口口聲聲稱呼我為‘非公子’,可、可我們兩人都清楚,韓國滅、滅亡已經是不可更改的現實。子楚公子隻是在嘴上對、對我客套而已。韓、韓國滅亡的事情非但子楚公子一、一清二楚,九州之內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造成的影響也都是清清楚楚擺在我眼前的。若、若子楚公子不是派人刻意不斷在我麵前提起此事,韓非雖然會心中不滿的抗拒些日子,可仍舊能夠清醒的意識到。但韓、韓非因為口吃的毛病,被人為難不是一次兩次了,唯獨沒有任何人拿國家大事來刺激我——若非子楚公子出手,怎麼會有人刻意提醒,國家大事對我的影響呢?韓非本應該是個癡傻得看不懂其中意義的愚人。”
秦子楚聽到韓非的解釋,不由得笑出聲,讚賞的說“非公子大才,子楚果然太傲慢了,竟然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他話音剛略,卻發現韓非看著自己的視線並非全然的指責,反而有些期待和遲疑。
因此秦子楚放輕聲音,溫和的說“非公子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子、子楚公子,不覺得韓非是個愚人嗎?”韓非緊盯著秦子楚的眼睛,似乎要從他的眼神中分辨出真偽。
秦子楚低笑了一聲。
他沒想到韓非竟然是這麼有趣的人!
韓非非但沒有在此時糾結秦子楚故意欺騙、做戲愚弄的事情,反而迅速的接受了韓國已滅的現實,甚至從中抓住了秦子楚設下計謀中的重點——秦子楚認為韓非擁有敏銳的大腦和靈活的思維。
韓非心中想子楚公子竟然從來都不覺得我是個蠢笨之人嗎?為何國主都不肯相信的時候,一個敵國公子卻堅信不疑。
秦子楚對韓非問道“難道非公子認為自己才華不夠出眾,也因為尋常人不公正的評價而懷疑自己身的價值麼?”
韓非徹底因為秦子楚這翻話愣住了。
過了許久,他才搖搖頭,回話道“子楚公子果然是有真本事的。短短幾句話,韓非已經順著你的想法而思考了。”
不等子楚開口,韓非抬眼看著秦子楚不放,認真的說“既然子、子楚公子一心想要將韓非納入麾下,韓非恭敬不如從命,願、願意跟在子楚公子身邊做個見證人。我也很想看看秦國用虎狼一般貪婪的軍隊占領六國的土地之後,還能有什麼作為。”
秦子楚輕笑道“可子楚更想讓非公子為我效力,而不是讓你做一名旁觀者。這該如何是好?”
韓非搖搖頭,神色苦悶的推辭“子、子楚公子說笑了,韓非一介亡國的廢人,身患、患口吃之疾。韓非說出的話,子楚公子遲早會懷疑的。既然如此,子楚公子不必與我相互為難了。”
哪怕他曾經欲以一人之能,力挽狂瀾而不得,但韓非仍舊打心眼裡不願意為秦國人效力!
嬴政想起韓非上輩子的所作所為,不由得冷哼一聲,再次引來了韓非的視線。
秦子楚轉頭笑著看了嬴政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柔聲說“阿正怎麼了?”
嬴政冷著臉搖搖頭,反手抓住秦子楚的五指不放。
秦子楚因為嬴政刻意表現出來的敵意而對韓非歉意的笑了笑,可他開口說出的話,卻讓韓非臉色更差。
“非公子無意為我大秦效力無妨。阿正不舒服,我要照顧他。請非公子回去的路上替我給鄭國先生帶一句話——半個月後,去渭水河邊進行實地勘測。”話落,他將視線轉回嬴政臉上。
韓非立刻發現秦子楚的眼神變了!
他的眼中不再是溫和得毫無波瀾的虛偽模樣,而是眼神充滿了關懷的抬手在他身側的少年臉上摸了摸,又湊到少年麵前,將額頭頂在他頭頂。
隨後,秦子楚露出慶幸的神色,用柔軟得仿佛羽毛搔過心尖的語調說“沒事就好,怎麼臉色一直都這麼難看。”
少年忽然轉過頭,狠戾的眼神瞪向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樣不肯離去的韓非,將他嚇得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沒等韓非定神,少年已經轉回頭。
少年垂眸將頭枕在子楚公子肩膀上,用帶著點撒嬌味道的鼻音呢喃“入夏之後陽光熾烈傷人,你白天就不要出門,讓人帶著鄭國去就行了。若是事事都要你親力親為,根本忙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