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秦!
“你說什麼?”秦子楚和嬴政聽到這個消息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內侍跪在地麵瑟瑟發抖,將頭埋在雙臂之間,低聲重複“國主薨了。王後和華陽夫人傳來消息,讓子楚公子帶上小公子速速回宮。”
“我知道了。荷,你去通知嬴集,讓他立刻隨我回鹹陽宮。蕎去告訴甘孜負責安撫壅宮彆館之中的門客,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代替我做決定。你自己收拾好了東西之後,再隨著大軍回宮——不用著急。”
秦子楚飛快交代清楚這些事情,立刻扯著嬴政去換了一身素服,往鹹陽宮趕路。
秦王當初給了秦子楚一千兵甲護身,有五百人被嬴政挑選出來,徹底訓練成戰鬥力極強的騎兵帶著隨行;剩下的五百步兵全部留下看守壅宮彆館。
此時的壅宮彆館隻許進不許出,以防止門客之中有他國的奸細攜帶消息奔逃。
太子柱的重病在華陽夫人的悉心照顧下,兩年多沒有絲毫起色。
秦子楚十分確定秦王薨了的事情,目前完全被控製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
此事一旦昭告天下,必定引起極大的震動。
他必須在這個消息天下皆知之前趕回鹹陽宮!
秦子楚馬術不佳。
他這些年來沒有策馬狂奔過,沒想到第一次在官道上疾馳竟然就是為了給秦王奔喪。
或許是心裡裝著事情,這次回程的路途他跑得出奇順利,晨光尚未布滿大地,秦子楚已經站在了鹹陽宮正殿之中。
“子楚,你回來了。”在秦王掌控大局時候很少露麵王後跪在秦王的屍身旁邊。
她親手為秦王更換了入殮的衣物,神色莊重哀傷。
秦子楚直接跪下,先衝秦王的屍身磕頭三次,才起身走到王後身邊再次跪好。
秦子楚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秦王安詳卻也僵硬的屍體上,心裡克製不住的湧上一層痛苦。
過世的老人曾經細心的指導過他如何處理國政,也放心的賦予極大的權利在他手中,此時秦王的屍身冷冰冰的躺在這裡,再也沒有氣息。
秦子楚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到死亡是多麼可怕的力量,這種衝擊遠非呂不韋死在他手上時候能夠比擬。
秦子楚忍不住向秦王的屍身伸出手,王後卻壓住了他的動作。
她十分冷靜的說“子楚,你父親不中用了,國主的葬禮由你主持。”
秦子楚看向王後,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王後雖然神色悲哀,可她卻是哀而不傷,感情十分節製。
對上秦子楚的眼神,王後露出空茫又透徹的眼神。
她柔聲開口道“國主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他能享福這麼多年,沒有什麼遺憾,你也不要太難過,傷了身體。太子是我的親生兒子,他哥哥也是。太子現在這樣,有我很大責任。我不願意見到親生兄弟相殘,故意將他教養得性格綿軟、碌碌無為,卻沒想到他哥哥壯年而逝,讓無能的他登上太子之位——幸好國主長壽才沒鬨出亂子。現在沒有了國主的護持,也到了我們母子離開的時候了。”
秦子楚額頭馬上出了一層冷汗。
他心裡清楚,王後話中的意思竟然是對華陽夫人這些年故意拖著太子的病情不讓好轉的事情一清二楚。
而且,她也不打算追究了。
這怎麼可能合理?!
王後伸手拍了拍秦子楚的頭頂,平靜的說“我說這話不是為了震懾你,而是實話。我與國主相伴五十載,已經活夠了。知子莫若母,柱兒沒有為人君的本事,也沒有為人主的心胸,他能早些離去既是他的福分,也是秦國的福分,不會讓我在地下無顏見嬴氏列祖列宗。”
秦子楚簡直不敢相信王後所說的話!
但比起這些,更糟糕的是,門外驟然一聲悶響,人站不穩而跌坐在地的聲音同時傳入秦子楚和王後耳中。
王後頓了頓,低聲喚道“柱兒。”
果然,不出一刻鐘,兩名內侍吃力的攙扶著有著一身癡肥贅肉的太子柱氣喘籲籲的走了進來。
太子柱額頭滿是虛汗,顴骨上浮著一層病態的赤紅。
他雙眼之中滿是血絲,神色癲狂,看著竟然像是瘋魔一般。
“母後,你說什麼?我坐上太子之位將近三十年了,你難道從來都盼著我和國主一起去死嗎?!”太子柱忽然掙脫了內侍的攙扶,撲到王後身邊,用力拽著她的衣襟拉扯。
王後冷下臉,輕喝一聲“柱兒,住手!”
太子柱立刻縮回手,可他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瑟縮,神色更顯痛苦瘋狂,高聲道“你們都盼著我死!竟然都盼著我死!我馬上就可以登基了,到時候我一定要讓你們看看誰才能夠……”
“柱兒,彆鬨了。”王後口氣淡淡的。
她起身露出秦王的屍身,伸手指向那處,雙眼直視著太子柱,認真道,“你敢對著國主的屍體說你有為君的才華和氣度嗎?你敢向你父親保證自己能夠開疆擴土延續大秦的榮光嗎?”
太子柱被王後幾句說的滿麵慘白,額頭的虛汗流得更加歡暢。
他忽然撲騰著站起身,對內侍說“快扶我去如廁。”
對著先王屍身說自己要上廁所實在是失禮的事情,兩名內侍被太子柱說出口的話嚇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無一人趕上前攙扶。
太子柱見無人搭理他,自己氣喘籲籲、費力不已的向後走,何處可以如廁他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