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秦!
雖然一直都知道嬴政並不是個徹徹底底的宅男,可這些年來嬴政也沒有表現出什麼離開鹹陽四處遊玩的意向,秦子楚不由得將兩人當初說過的話,早就拋之腦後了。
此時驟然聽到嬴政說出口的話,他原本微帶掙紮的身體忽而放鬆了。
嬴政湊到他耳邊,嘴唇輕柔的摩挲著他的耳廓,低聲道“子楚以為朕忘記了麼?”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抱緊懷中放鬆的身體,溫柔的說“不管子楚說什麼,朕都記得。自從朕繼位,就一直讓你受委屈了。”
秦子楚抬手摩挲著嬴政深邃的五官,指尖從他眉脊上滑過,最終落在嬴政臉頰上,捧著他的臉,傾身向上印下一個柔軟的親吻。
他搖了搖頭,平靜的說“其實沒有什麼可以讓我感到委屈的。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內侍們不是不怕我,隻是對他們來說掌握了生殺予奪權利的你對他們而言更具有掌控力。走到眼前這一步,我早已有了準備。何況……”
秦子楚說著,輕輕一笑。
他勾下嬴政的脖頸,將他整個人抱在懷中,貼在嬴政側臉上,帶著一股放鬆的口吻柔聲說“這權利是我偷來的,本就不屬於我,我又有什麼霸占它的資格呢?現在它重新回到你的手中,本是常理。”
嬴政抿著嘴唇沒接話,親吻秦子楚的力度卻越發溫柔。
天子才有巡遊天下的資格。
西周未滅,嬴政卻公然宣布要巡遊天下,可得到消息的西周朝卻任何反對的聲音都不敢發出,隻能用尷尬的沉默維持自己苟延殘喘。
西周自上到下全都眼睜睜看著遠超過諸侯國該有規模的禦駕自鹹陽城出發,沿著大好河山,向相對溫暖的南方駛去。
秦子楚以為此番巡遊天下,他和嬴政乘坐的馬車頂多也就是大了那麼一丁點,但是事實證明,他真是太天真了。
所謂的禦駕根本就是兩室一廳帶衛浴的標準!
這種出門背著豪華套房的感覺,真是豪!透!了!
門軸這個小物件早就被喜歡開窗透亮的秦子楚公布出來,秦國聰明的工匠飛快製造出了這個神奇的小物件,並且將它大麵積應用在禦駕的裝飾之中。
寬敞的臥房裡鋪著厚厚幾層皮毛,能夠讓人完全探身出去的寬敞窗戶上蒙著一層特彆細薄可以隔絕塵土,卻又讓人能夠清晰看到窗外景色的紗簾。
秦子楚隻要向內打開窗子,就能舒舒服服的觀賞窗外的綠水青山。
加上無藥可醫的暈車症,他乾脆每天懶洋洋的窩在臥房裡麵,聽著禦駕的門廳之中嬴政和心腹忠臣一起商量國事。
“您的身體一直很健康,為什麼要退位過給國主呢?”被秦子楚帶出來跟著解悶的張良忍不住開口道。
秦子楚微微笑了起來。
他眯起眼睛看向窗外原生態的美景,十分滿足的說“我做國主辦事總是瞻前顧後,替幾十萬人做決定的時候也頻頻遲疑,太過計較得失了。一直都覺得心裡累得慌,此其一;其二嘛……嗬嗬,阿正比我合適得多,真正的天下之主。”
秦子楚眼中漾出迷蒙的笑意,渾身散發出一股美妙的氣息。
進入發育期而身高猛漲的張良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臉色莫名有些發紅。
秦子楚回過頭,對上張良的神色,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頂,仍舊像是對待孩子似的,關心的說“是不是我一直開窗曬著你了?臉好紅。”
張良升起古怪的心思,看了秦子楚幾眼之後,忽然說“彆總揉我的頭頂,我不是小孩子了!”
秦子楚順勢放開手,輕笑道“是啊,是啊,小孩子都愛這麼說,就跟醉酒的人都喊著‘我沒醉’一樣。”
張良被秦子楚調侃的臉皮一紅,剛剛的古怪情緒反而徹底消除了。
他有點生氣的彆過臉。
秦子楚笑笑沒說話,拿起嬴政特意送來後頭讓他解悶的奏章看起來,悠閒的在上麵批閱幾筆。
過了一會,張良又忍不住湊到秦子楚麵前說“上王四十有三了吧?”
秦子楚頭也不抬,好脾氣的說“是啊,可惜不能告訴為何駐顏有術。”
張良哼了一聲,然後忽然說“我知道上王非要退位的原因了,你怕自己看著比國主還嫌小,臉麵過不去。”
嘴上這麼說,張良心裡卻冷靜的想其實不是臉麵過不去,而是看起來似乎長生不老的上王太容易給臣子錯覺,讓他們以為國主會比上王先死。
上王有沒有其他孩子,一旦有心人起了惡意謀害國主如何不動搖國本?
但對上王來說,也太委曲求全了。
這樣想來,張良忍不住側過臉,不想讓秦子楚發現他臉上的情緒。
張良在鹹陽宮中每日與秦子楚相見,雖說授課的老師是李斯,可關心他們這群遺民孩子生活的人卻是秦國的上王。
他私心裡對秦子楚親近,更因為他看著年輕,已經有些將秦子楚當做父兄來孺慕。
張良的視線落在擺放在一角的地圖上,臉色忽然一沉,立刻轉過頭看向秦子楚,顧不得其他情緒,擔憂的說“上王,誰製定的巡遊道路,這也太不安全了!”
秦子楚看向張良,眼中滿是茫然。
張良歎了一口氣,十分操心的說“此番巡遊是按照原來趙境、韓境、魏隨後直接轉路進入溫暖的楚地過冬,然後轉路開往齊境,等到來年夏日的時候進入燕地避暑,秋收前後回到鹹陽宮,正好主持科考。計劃原本不錯,但怎麼會經過這個地方?陽武縣是個極為適合刺殺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