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秦!
嬴政帶著秦子楚巡遊天下,自然不是胡亂遊玩。
秦子楚提過的項羽、劉邦等人,都被嬴政都暗自記在心上,此番巡遊天下途中既然已經走過壽春,下一個方向自然是奔著沛縣而去。
沛縣,正在泗水郡治下。
而泗水郡的郡守是任囂也是嬴政一手提拔起來的武將,端得心思細膩,又勇武非凡。
嬴政將這麼重要的位置交到任囂手下和史祿一同掌管,可見嬴政對他的信任。
此番前往壽春接駕,任囂將手頭的全部工作都暫時挪給了史祿,往泗水郡回去的時候,嬴政自然將任囂帶在身邊。
“國主,沛縣領地之內,各國遷徙而來的百姓雜居,很有些不服管教的人。”任囂說著用力歎了一聲。
他還是分年輕,臉上不由得透出一股因為治理乏術而壓抑不掉的憤懣。
嬴政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此事,但他卻不以為意的說“征調民夫服徭役,他們可出人出力?”
任囂咬牙道“回國主,這……他們倒是沒耽誤過。”
嬴政瞥了任囂一眼,認真的說“那是何事令你感到為難?”
任囂臉上壓抑的憤怒霎時噴湧而出。
他語速飛快的說“昭陽大澤一代楚國遺民構成的匪盜不斷,總想要劫掠我大秦糧草。之前攻打百越的時候,他們這群暴民很是給臣和史祿造成了不小麻煩。後來因為王翦將軍派來的四十萬大軍將運河修好,不走那條路,才算是解決了其中的麻煩。至於巨鹿一代,那裡沼澤遍地,大盜紛紛扮作漁民——不是扮作,根本鏈接的幾十個村鎮百姓都是大盜——更是每逢征調的任務下達,就故意躲入沼澤之中捕魚為生,讓咱們撲個空。賊子真是可恨!”
嬴政聞言不明顯的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出聲對任囂安撫道“此事不必著急,你先穩住他們就可以了,平日該做什麼做什麼。不要和他們多做計較,既然他們平日扮作良民,那麼剿匪的時候抓不到,就讓他們繼續猖狂些日子——你和史祿的《大秦律》學習得如何了?”
聞言,任囂臉上驀地紅了。
他撓了撓頭,乾巴巴的說“國主,並非任囂不用功,實在是平日太忙了,這個、這個……啊哈哈哈字有那麼多,我還是看不太懂啊。咱們大秦原本的文字不是挺好的麼?何必還要造新字呢?”
聽到他的回答,嬴政掛下臉,平靜的看著自己委以重任的年輕將領。
任囂瞬間覺得自己被一道冷光穿透了,渾身上下僵硬得簡直像是數九寒天被光著屁股扔到屋外凍著去!
他對上嬴政的眼神,立刻手忙腳亂的跪在嬴政麵前,趕忙磕頭認罪“臣有負國主的期盼!請國主責罰!”
嬴政冷哼一聲,沉聲道“責罰不必了,我大秦日後以科舉製提拔官吏!彆看你在各個戰事之中有些表現,但若是秋收時節的考試無法通過,寡人就讓你管鋪蓋卷滾回老家種田去!”
不需要任囂的回答,嬴政訓斥他之後,已經聲音一轉,透出一股憂慮“寡人希望看到你能夠獲得堂堂正正站在鹹陽宮大殿上的資格,而不是憑借過去的軍功吃老本。不要辜負了寡人的期望——比起其他六國的臣子,寡人更希望與我關中子弟一同治理這片大好河山。”
任囂已經被嬴政訓斥得滿臉通紅。
他滿眼愧疚的不停叩首,口中道“任囂一定不負國主的期望,等到國主結束東巡就將《大秦律》背個滾瓜爛熟!”
嬴政淡淡的“嗯”了一聲,放平語調,恢複了高聲莫測的口吻。
隻聽他說“待到了科舉之後,朕還另有其他任務要安排給你。”
任囂眼睛馬上亮了起來。
他高興的“哎”了一聲,然後道“國主,是還要對何處用兵嗎?”
嬴政搖搖頭,平靜的說“彆整日就想著打仗。天下已定,該到了治天下的時候了——你平日裡不要在軍中和戰士們瞎混,多多拜會郡縣之中德高望重的讀書人才是正理。”
不等任囂反駁,嬴政順勢將造就準備好的話題轉了過來。
他一臉認真的說“聽說此地人傑地靈,上王十分仰慕儒學,打算在泗水郡多住一點時間。寡人閒來無事,你將泗水郡之內亭長以上職位的人都叫來,寡人想要一個一個見見他們。”
任囂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什麼。
分辨清楚嬴政話的意思,他不由得愣在原地。
嬴政安靜的看著任囂,過了好半晌,任囂才一個機靈明白過來自己聽到什麼內容竟然全都是真的!
他驚訝的長大了嘴巴,磕磕巴巴的說“國、國主竟然相見這些人?這、這、這……”
嬴政眉頭一挑,低聲道“此事不妥?”
任囂麵上立刻泛出苦惱的神色,有點擔憂的低聲說“國主也知道咱們大秦官員不足,各地官員郡守一職尚能夠滿足,到了縣令和縣長一職的時候,就有不少是濫竽充數的人了。至於那些、縣丞、縣尉、亭長之類的,根本不是我大秦指派的,而是當地居民選派的一些有勢力或者有威望的人。這些人裡麵,有許多其實都是鎮得住當地的地痞流氓。國主若是要見他們,容易汙了眼睛。”
嬴政渾身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勢,平靜的說“正是如此才更要見上一見。你去安排吧。”
任囂當然不明白嬴政這個“更要見一見”到底有什麼可見的。
可是見到國主心意已決的模樣,他也不便多說,隻好心存疑惑的告辭退下。
嬴政看著任囂帶著滿目疑惑離開,輕歎了一口氣。
雖然他口中說不會恐懼由他親手建立的秦朝被人所毀滅、取而代之,但心裡又怎麼會沒有一丁點的痕跡呢?
嬴政到想要知道劉邦此人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又有何種本事,竟然能夠建立了另外一個不如大秦強盛,卻穩定了許多年的朝代。
“見過後,殺了吧。”嬴政輕輕勾起嘴角,平平淡淡的給劉邦的性命找了出路。
能夠成大事的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注定的失敗者,才有被秦子楚留下養著玩的資格。
劉邦,必須死。
秦子楚躺在床上沉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