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翻身!
這些日子,駱夫人忙前忙後,隻為了給女兒辦一份最體麵的嫁妝。駱靈嫁的是個王爺啊,還是品級最高的親王,將來太子登基,那人可就是太子的同胞兄弟,憑他二人的關係,齊王大好的前程可是擺在了眼前的,駱靈的嫁妝可不能寒酸了去。
這些年來,駱靈一直是庶女的身份,受梅姨娘虐待,也沒過過幾天好日子,駱夫人心下對女兒懷著愧疚,更希望能補償補償她,對這件事也就特彆上心,恨不得所有好的都給了駱靈。
這與先前要嫁駱慧時的心情完全不同,駱夫人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女兒嫁了個好人家,那寧辰有眼不識金鑲玉,他不要,自有更好的人要駱靈;難過的是與忠勇侯府是親戚,女兒嫁過去要見也方便,如今嫁的是齊王,駱靈過去是做正妃,再見女兒一麵,還得遞牌子,王府家大業大,沒人人幫襯著,也不知駱靈拿捏得了那些下人不。
駱夫人已經聽說了宮中各位娘娘送去姬妾的事,若是忠通侯府,兩家地位一樣,寧夫人又是她表姐,她還可以說上兩句,這一位她可就管不著了。
因為有了這番考量,駱夫人又把女兒叫到跟前,細細說了一番為人婦該守的規矩,不外乎是三從四德,以夫為尊。
“不要妒忌,其實有哪個女人不會妒忌呢?”駱夫人對駱靈說道,“可男人就是這樣,吃著碗裡的,還看著鍋裡的,總覺得這個也好,那個也好,都想摟在懷中……”
駱靈佯作嬌羞道“母親,說這些作甚?”
駱夫人拉著她道“你也彆害羞,好好聽著,母親說的這些,對你以後治家大有宜處。你嫁的是個王爺,還不同一般人,這妒忌不是不能有,而是不能表現在臉上,就算心中恨極,臉上也要笑出來。你看母親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學著點就是了。”
駱夫人說起自己,神色間並不見淒苦,而是一臉的平靜。駱靈心聽她慢慢說來,心中對她的理解也多了一分,如今她的表現,確實是一位痛愛女兒的母親,將她這麼多年治家的經驗,一一說給了女兒聽,就算暗藏這其中的艱苦與齷齪,也沒瞞著駱靈。
“何姨娘是你父親的通房丫頭抬上來的,給他生了長女和兒子,那是你祖母指給你父親的丫頭,與你父親從小一塊兒長大,就算我心裡再難過,也不能不接納她,幸好她是個溫良的,識得時務,否則要對付她的法子也有很多……梅姨娘是你父親心頭最喜的那一個,你看就算她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父親也沒舍得要了她的命,有時候你當我為何順著你父親的意思?隻因為我早就將他的心思揣摸得一清二楚,男人啊,你就是要順著他,彆跟他反著來……”
駱靈靜靜聽著,駱夫人所教的這些,無異於都是金玉良言,不過於她並不合適宜。隻因為她從來就知道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報是何等的痛苦,雖然前世她經曆的是親情,但是愛情亦是同理,不管什麼感情,單方麵的付出,得不到回報,都是一件很慘的事。
這輩子,她不會做主動的那一個,她的感情很吝嗇,誰要,除非他能付出更多!
“母親,你說的這些,我都懂,你放心吧,我不會給駱家丟臉的。”駱靈說道。
不付出,就不怕受到傷害,做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不是什麼難事,齊王愛做什麼做什麼,她不想管,她想做什麼,那人也管不著!
駱夫人輕歎一口氣,舊事重提“我看你的性子,隻怕不是個能容人的,上次我要把菊蕊給你大哥,你就是那個反應,若真落到自個兒頭上,還不知會如何……你啊……”
提起這件事,駱靈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當時對駱夫人說話太硬了些,其實想想駱夫人還算好的,最後沒有把菊蕊塞給駱來。
“這件事,我還要替嫂嫂多謝母親,母親亦是女人,既然知道這其中的辛苦,還請你體諒嫂嫂,嫂嫂性子是個溫和的,人也極孝順,我出嫁了,不能常見著母親,母親就將她當作自家女兒看待,好麼?”
駱夫人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上次那事也是我考慮不周,她就要生產了,這個節骨眼上提這事,就怕有個什麼閃失,等過一陣子再提吧。”
“我希望母親以後都彆提這事了,大哥屋裡頭的事,就由大嫂自己管,不好麼?母親自己不喜父親納妾,又為何要硬塞給大哥呢?大哥自己並沒有這方麵的意思,就讓他們這樣過多好,沒有人,家宅也安寧些。”駱靈聞道這事還沒完,心裡為陸春娘著急起來。
駱夫人聞言,不免覺得女兒太過天真,她說道“你大哥如今與她如今是少年夫妻,恩愛未斷,她不如趁這個時候,找幾個貼心的,將丈夫的心給拴住,男人的諾言最不可信,待過些年,年華老去,他再去尋那些年輕漂亮的回來,有她的苦頭吃!你也應該這樣做,我已為你挑了兩個絕色的陪嫁丫頭,她們的賣身契在你手中,斷不敢違你半分,隻要你們主仆同心,有她們幫襯著,齊王府的其他人定然越不到你頭上去。”
駱靈徹底暈菜,沒想到駱夫人竟然連陪嫁丫頭都給挑好了,這還沒過門,就得張羅著給丈夫納妾了,古代的女人啊,真是悲哀!
一時想聽從母親的安排就好,反正齊王府裡頭又沒少了女人,三宮六院送去的鶯鶯燕燕都不知有幾個呢,一時又想,憑什麼她要如此做,那是她的丈夫,為何要給人分享?
駱靈思慮半晌,左右為難,心中便有些添了堵,對駱夫人推說頭有些痛,駱夫人聞言放開了她,趕緊叫丫環陪她回去,好好兒歇著。
走到鬆羅院,還未進院子就聽到艾月與輕央在說話,今兒陪她出來的是殷蘭,那兩個拿著衣裳在院裡曬,一邊拴著繩兒,一邊閒聊。
“那個寧辰還以為他是誰呢,他也就配得上那個整天陰著個臉的三小姐,還看不上咱四小姐,他不知道我們四小姐的好兒,看吧,這一放手,有的是好人家趕著上來要娶四小姐!”說這話的是艾月,一聽說能聽出來,她一向是個心直口快的。
“是啊,四小姐是有福之人!”接話的不用問,就是輕央了,“對了,艾月,你說那位蘇先生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什麼話啊?”艾月問道。
“就是……就是他也欽慕四小姐的事兒!”
“喲!這可說不準,論起來蘇先生也是個好男兒,長得又這麼地……俊!若不是小姐許了齊王,與他倒也般配。”
“可不是!”輕央歎了口氣,“王府聽著麵上兒好聽,其實大戶人家的媳婦兒都難當,更何論皇家,若是我啊,倒寧願嫁個平凡人!”
兩人又說了一陣,曬好衣服進屋,搬了張軟榻到樹蔭底下,桌案擺上,放了幾樣糕點。
“趕緊將地上的灰都給我掃乾淨,一不看著你們,你們就偷懶了,一會兒小姐回來,要在這邊看書,彆以為小姐是個好說話的,她好說話,我可不好說,誰再敢偷懶,仔細你們的皮!”艾月插著腰站在院子裡,指揮著小丫頭們打掃庭院。
駱靈笑著跨進院中“哎喲,我瞧瞧我瞧瞧,是哪家的丫頭這麼威風啊!”
艾月嚇了跳,收手小碎步跑過來“小姐,你回來了!銀鈴,趕緊奉茶來。”
“是,艾月姐姐!”小丫頭銀鈴答應著去了,駱靈坐到軟榻上,輕道“這裡好涼快啊!”
“小姐,我給你打扇子吧。”艾月拿了把扇子,站在駱靈身側,扇起風來。
輕央也進了屋,拿了花樣子出來給駱靈挑,駱靈的婚期趕得急,自己繡嫁妝肯定是來不及,駱夫人發將府裡繡活好的丫頭都挑了出來幫忙,輕央也是一個。
隨便揀了幾個樣子,輕央挑了針線,就在一旁繡了起來。駱靈讓人關了院門,倒頭躺在軟榻上道“方才蘇先生來,你們給他說了這幾日不上課了?”
“說了,按小姐的吩咐說了,我們告訴她小姐的嫁妝要得緊,稟過了夫人,這幾日要專心繡活,所以課就暫時停了,什麼時候要上,再通知他。”艾月答道。
“他有沒有說什麼?”駱靈問道。抬頭看天,沒有受過大氣汙染的天空藍得很純淨,上麵飄著幾朵白雲,緩緩地往西挪著。
艾月正待要答,輕央搶先開了口“先生也沒說什麼彆的,隻說這琴技荒廢不得,讓小姐還得抽空練習練習,過些日子小姐忙完了,再去尋他。”
“嗯!”駱靈輕輕閉上了眼,輕央趕緊向艾月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多說。艾月一句話到了喉嚨邊,最終咽了回去,隻字未提。
等駱靈呼吸平穩,殷蘭進屋取了條毯子給她蓋上,艾月拉著輕央到了另一頭,悄聲問道“你為什麼不讓我說?”
輕央道“你不提,這事就隻有我倆聽到,小姐馬上就是齊王妃了,提了又如何?你可知道府裡的規矩,丫頭私下為主子傳遞這等消息,是要杖斃的?”
艾月打了個寒戰,心道我又不是這府裡的正經丫頭,不過這事其他人也不知曉,隻得點了點頭。轉過背去,睡覺前她還是將這事給駱靈說了,畢竟駱靈說過,她與殷蘭就是駱靈在這府中的眼睛和耳朵,不管是什麼事,她們都不能瞞著。
駱靈從她二人的談話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聽說蘇一笑讓輕央和艾月給她傳信,微微一笑道“先生給學生留信,原也是該的,看你們兩個弄得大驚小怪!”
艾月漲紅著臉道“那可不是什麼好信!”
“信的內容你看過了?”駱靈問她。
“那倒沒有,不過看那蘇先生的表情,就覺得不對勁,後來輕央沒拆信就給撕了,她說蘇先生不是好人,這事不告訴小姐也罷,免得多生事端。”
駱靈微微皺了皺眉說道“嗯,我知道了,這件事以後彆再提。”艾月答應著退下。
蘇一笑想做什麼,駱靈不得而知,不過誠如輕央所說,多事事不如少一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並不想生什麼事端,那個男人本來就讓她覺得危險,輕央做得對,還是少見為妙。
翌日,二夫人甘氏領著女兒駱晴上門道賀,駱晴看起來鬱鬱寡歡,不怎麼快活,和駱靈說話,偶爾還帶幾根刺。比如駱靈問她,喜不喜歡給她泡的龍井,她就說自己喜歡喝的其實是鐵觀音,總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甘氏卻與駱夫人聊得熱火朝天,一聲聲的誇獎與恭維,直到駱靈描繪得天上有地下無,聽得駱夫人笑容滿麵。
“領你知書姐姐到院子裡玩耍去,我們年紀大的人說話,你們小姑娘也不愛聽。”駱夫人吩咐駱靈。
駱靈依言起身,招呼知書一道過去,甘氏使了個眼色,知收有些不情願地站起身來,隨著駱靈去了。
駱靈察覺到她的冷淡,她自己就更冷淡了,兩人沿著回廊走了半晌,都是一言不發,看得跟在兩人身邊的丫環麵麵相覷,都不知如何勸自家的主子才好。
走到花園裡,遇到趙姨娘帶著駱巧撲蝴蝶,駱巧剛滿三歲,正是好玩的年紀,看到駱靈,撲上來叫道“四姐姐,四姐姐,你幫我撲蝴蝶。”
以前駱靈還是梅姨娘的女兒時,趙姨娘不過是駱端誠身邊的一個丫頭,等駱靈從陀普庵回到家,她已成了姨娘,女兒都生下來了。
這些都不關駱靈的事,這個趙姨娘在她的記憶中,不過是個路人甲,沒有過交集,自然也就沒有恩怨。五妹妹駱巧長得濃眉大眼,活潑可愛,她遇到時也不時逗逗小姑娘,那日去向駱夫人請安,她吵著要吃糖,被趙姨娘打了幾巴掌,還是駱靈為她揩乾了淚,給了她幾塊糖,孩子的心是最純淨的,小姑娘就這麼記住了駱靈。
“我們巧姐兒會撲蝴蝶了嗎?撲了幾知了?”駱靈蹲下,抱起胖乎乎的駱巧問道。
趙姨娘趕緊過來伸手要接過女兒,笑說道“四小姐,把她給我吧,當心她沉,累著你!”
駱靈轉頭,帶著幾分笑意看向趙姨娘“一個孩子能有多沉?姨娘是怕我不小心摔著她吧,你放心,我手穩得很,她是我妹妹,我也怕她摔著。”
趙姨娘笑嗬嗬地趕緊解釋道“四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真是怕她累著你,五小姐這個冬天吃得好,可長得沉了,這孩子喂口不知怎的那麼大,再胖下去,都快成個球了。”
“小孩子胖點好看些!”駱靈微笑道,轉向駱巧,“巧姐兒想撲蝴蝶啊,姐姐帶你去抓好不好?”
駱巧拍著手道“好啊好啊,四姐姐,我要一隻最最最……大的!”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比了個誇張的姿勢。
駱靈笑道“好啊,咱們就要最大的。”
抱著駱巧進了花園,知書也跟著來了,看起來她對撲蝴蝶這門活兒也沒多大興趣,隻不過她想要與駱靈對上話,就隻有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