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病和精神病是兩碼事,前者是人體內部神經傳導有問題,後者才是傳統意義上的瘋子發神經之類的腦子有毛病,第二天中午石澗仁覺得這位什麼大公公主就有點這樣。
五十多歲的年紀,一頭銀發該是多麼慈祥的感覺,可這位亞曆桑德羅芙娜女士居然在銀發正中間染了個黑色,方塊一樣一直延展到腦後,怎麼看怎麼怪,哪怕是在美術學院周圍熏陶了一兩年,石澗仁還是很難明白這是一個什麼審美觀念。
然後大夏天的這位老太太穿著一身兒半邊白,半邊黑的連身裙,哎喲喂,始終沒法正視!
好在這位的英語比早上短暫接觸的街麵上大多數波蘭本地人好太多,對石澗仁的態度簡單直接:“你就是凱西的小情人?哦,浪漫的東方戀情,我曾經去過中國,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傳說中的貴族一點都不矜持,甚至有點話癆,石澗仁覺得自己好像是到養老院陪曬太陽的老人家聊天,還好他的教養讓他沒什麼不耐煩,就坐在那聽。
洪巧雲約的見麵場所就在老城附近一處露天咖啡館,簡單的白色布蓬,鐵藝桌椅邊端著一杯冰咖啡或者冰鎮青檸檬飲料,在這夏日的午後,的確是種悠閒的享受,隻是石澗仁依舊有點古板的要了杯普通熱茶,這麼熱的天,他真不願意自己的五臟六腑被冰冷刺激了。
周圍儘是往來的遊客,如果不是洪巧雲介紹,怎麼都很難相信這位老太太居然是什麼大公後裔,更像是神叨叨騙人的半仙,石澗仁卻有點專注的觀察對方的表情,意大利之行就體會過歐洲人也許在骨骼、皮膚等方麵和亞洲人有很大區彆,但是表情動態,特彆是眼神那簡直是放之四海而皆準,這位老太太看似熱烈喧嘩的話語中,眼神卻是內斂而沉靜的。
洪巧雲微笑著不說話,隻是閒逸的戴著墨鏡在旁邊順手畫速寫,她的功力是專家級的,隨手寥寥幾筆,就能把石澗仁的形象勾勒在土黃色的活頁記事本上,而且還是椅子、襯衫都隻寫意的出現一點邊角,重點在人物上半身跟眼神上,這很快分散了亞曆桑德羅芙娜的注意力,放棄跟石澗仁傾訴自己的中國情懷,把目光集中到畫麵上,眼神變得柔和又驚歎,那是一種真正欣賞的專注眼神,石澗仁比較了一下跟王汝南看見自己書法時候的感受,覺得有點類似。
洪巧雲隨意,幾下畫完伸腿踢踢石澗仁,示意他換個姿勢,自己就又輕描淡寫的開始畫第二張,亞曆桑德羅芙娜都第三張才艱難的把自己目光收回來,對石澗仁篤定:“我能看出凱西臉上的光彩和幸福,這是那一年我看見她的時候沒有的,你應該給她更多激情讓她有靈感創作更多美好的藝術品!她是個藝術天使……”
石澗仁還是禮貌的點頭笑,亞曆桑德羅芙娜就好奇他對洪巧雲的畫是什麼看的,石澗仁隻能抱歉自己確實不懂繪畫藝術,但充分尊重藝術家的一切古靈精怪,老太太表示了遺憾:“年輕並擁有財富的商人,這固然是沒錯,但你應該接受藝術的熏陶……”
洪巧雲忍不住插言:“他懂的藝術在東方很吃香,書法藝術!”
老太太驚歎:“能讓我見識一下麼?”
石澗仁沒藝術家的清高,隨手拿過桌上精致夾子裡的紙巾卷成棍,蘸點咖啡就在洪巧雲的紙麵上寫了個龍飛鳳舞的“福”字:“這就是中國人傳承的HAPPY……”
洪巧雲笑著用自己的速寫炭條在旁邊工工整整的寫了個福字做對比:“喏,他這種高深的中國傳統藝術,也是要十幾年功底的,我都不會呢。”
沒想到老太太居然見識過:“哦,我看過日本人表演的……”
石澗仁沒什麼憤青的舉動,笑著點頭:“他們維護得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