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眾人放棄抵抗,陸陸續續趕到一處狹小的洞穴,此處乃是幫源洞內最為隱蔽之所在。
眾人相顧無言,麵如死灰,追兵的呼喝之聲不斷在洞內回蕩,漸行漸遠,眾人總算鬆了口氣。
即便要死,也該是明天的事情了。
方臘臉色蠟黃,蓬頭垢麵,仿佛一日間蒼老了十歲,他凝滯的目光一一瞧過眾人,每個皆是渾身浴血,目光呆滯。
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諸位……”本想鼓勵眾人,可話一出口便已堵住,如今就連他自己,也無法相信還有生機。
就在此時,方天定忽地撲倒在地,抱住方臘小腿,嚎啕大哭,邊哭邊道“爹爹,孩兒還不想死,不想死啊……”
危境中驀地聽到這般淒慘的哭聲,眾人不知不覺便被感染,不少摩尼教弟子都開始輕聲哭泣,卻又怕同伴恥笑,隻得悄悄用衣袖抹臉。
換做往日,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方臘定是瞧都不會瞧上一眼。
可今日不同,今日過後,興許再無明日。
方臘緩緩彎下腰去,無力地伸出一手,將方天定扶了起來。
方天定從沒見過父親這般和藹,一時竟是忘記了哭泣,任由他將自己扶起,睜著紅腫的眼眶,定定地看著方臘。
方臘被這目光一望,忽覺鼻尖酸苦,險些落下淚來,不禁苦澀一笑“孩子……為父這一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向來我行我素,無論他人感受,如今想來,卻獨獨愧對於你……”
“爹……”方臘這番話無異於低頭認錯,方天定恍如夢中,一時間喉間噎住,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後,竟又“哇”地哭了出來,哭聲要比之前更響幾分。
方臘痛苦地閉上眼睛,不住搖頭。
眾人瞧見這一幕,皆是為之動容。
忽在此時,方臘驟然一聲大喝,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端是震耳欲聾,眾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喝罷,他強自掩住劇痛的胸口,臉上已恢複一如往日的傲然之色。
沉思再三,他終於開口。
“今日大勢已去,宋軍終究會找到此處,我摩尼教雖然傾覆在即,卻也不能任人宰割!爾等速速調養傷勢,準備跟著本座一道,突出此地!”
眾人一聽,齊齊跪倒,高呼道“光明之火,普照大地,聖主遺澤,天下太平!光明之火,普照大地,聖主遺澤,天下太平……”
三聲喊罷,方臘點了點頭,接著續道“少主年幼,突圍之時,爾等無須顧及本座,卻定要護送少主出去!突圍之後,絕不要回頭,速速帶著少主返回青山,傾儘畢生之力,也要輔佐少主重建神教!”
此言一出,眾人麵麵相覷。
王寅道“聖公,想我神教上下,除了您,還有誰有這個資格執掌神教。若要突圍,我等自會豁出性命保護聖公,等到聖公神功恢複,假以時日,定能東山再起!”
方臘眼中寒光閃過,冷笑道“爾等之心,本座安能不知?方才本座所說,皆是教令,若有敢違,誅殺無赦!”
王寅微微一顫,方臘話中另有所指,明眼人都能瞧出,這是在警告他王寅。他急忙跪倒道“聖公之令,王寅莫敢不從……王寅定會拚死保護少主……”
方臘冷哼道“如此最好。”
王寅雖然表過決心,可方臘這番話聽在眾人耳中,都覺得不是滋味。方天定向來愚蠢荒唐,比之當年的劉阿鬥猶有過之,這樣的二世祖,如何能要眾人為他賣命?何況教主之位向來是能者居之,怎生成了老子傳兒子?
眾人縱然心裡不滿,可眼下方臘餘威猶在,絕無一人敢多說一句。洞內氣氛頓時僵住,眾人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過了片刻,忽聽一人拍手笑道“方老賊,你的算盤倒是打的夠響。”
眾人聞聲一震,轉頭看去,隻見洞口之處,徐徐走來四人,當先的一襲藍衫,眉目俊逸,嘴角含笑,卻分明帶著幾分譏諷之意。未完待續。。dd